连阿寿都知道的消息,又怎么可能瞒得住王少雨呢?
只见他手指慢慢轻敲着桌面,阿福则站在一旁,而王女士则大大咧咧地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王少雨知道这个大女儿,现在肯定心里耻笑二房的人不识大体。
他敲了几下桌面后便停了下来,然后温柔地问王女士:“老先生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最近的岭南天气实在是变化无常,忽冷忽热,老先生毕竟年事已高,身体抵抗力下降,不小心患上了伤风,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天了,但还是没有完全痊愈。
王女士听到询问,坐直了身子回答道:“老人家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还有一点咳嗽,精神方面稍微有些不振。”
王少雨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其实他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不仅找了一个细心的男护工,还请了一位专业的女护士,甚至还专门雇了一个保姆,让他们全天候地照顾着老先生。
等会他自己准备过去探望一下老先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而且孙家也付出了很多。
王女士出去工作了。
王少雨突然叹气了。
阿福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大小姐还是没有遇上合适的人?”
阿福低头不回答。
老爷这是明知故问的。
“那个莫家小子一个星期来两次,想办法让他跟大小姐在一起。”王少雨的说话,吓了阿福大大一跳。
“那个莫大成是带着莫生的女儿过来打电话而已。”阿福强烈的求生欲使他努力解释。
他怕啊。
如果事发,大小姐知道老爷和自己设计她,老爷她是无法管,也管不了,难道她对自己还会怜惜吗?
估计到时自己皮都要被剥下来了。
那个夹在大小姐指间,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发出的寒光……
老爷你就饶奴才一命吧!
“做一些意外就可以了,她怪不到你头上来。”王少雨仿佛看穿阿福的心思。
老爷,主要是现在大小姐天天都待在大医院里,大医院里都是自己人,哪里来的意外?
这让他如何做?
这太难了。
他宁愿继续跑边境送物资,也好过在这里当老爷和大小姐之间的夹心了。
“我去看老先生了。你先去做事吧。”
不要,老爷,你就放过我吧!
老先生搬到了王家城郊的一栋别墅里面。
王少雨进门时看见,孙大夫静静地半躺在花园里,今天并没有听音乐。
老先生在发呆。
附近,男护工在屋檐下坐着,盯着老先生。
“老先生,怎么不回屋子里?这里风大呢。”王少雨走近关心地问。
老先生转头看见王少雨,就无力地摆摆手说:“人老了,需要晒晒太阳,吸收点阳气。”
“那他们怎么不给您穿多一件衣服?”王少雨把身上的大衣脱下,盖在老先生身上。
老先生叹气:“人老了,感官变差,我已经不觉得冷了,所以没有穿多少。”
是啊,老先生已经老了。
将近八十了。
卷缩的身子瘦弱得可怕。
王少雨沉默,在老先生身边坐下。
男护工连忙过来,把老先生的大衣递给王院长。他之前怎劝,老先生都不肯穿多一件,幸好院长来了。
王院长摸了摸大衣,比自己的厚多了,他把自己的大衣取下去,换上老先生的大衣帮老先生盖好。
“我老了。原以为自己会长命百岁,谁知道如今简简单单的伤风感冒,就要倒下几天,真是不得不认老了。”老先生微微摇着躺椅,微笑着说。
王少雨心里打了个突,这说话很不祥啊。
他试探着问:“要不要让师弟师妹他们回来?”
他的意思是让老先生的儿女回来看看老先生。
老先生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不想见他们。”
那些子女出去的时候,当初就让他们带了大部分家产,已经算是了结了父子情了。
王少雨继续沉默。
他知道在老先生心目中,只有大房大师兄是他的儿子,二房,嗯,那些出去的子女都是二房的,只是他传宗接代的后代而已。
可惜大师兄还在少年时,就已经死在抗日战争中。
如今孙家没有人在内地了。
老先生轻轻摇着摇椅,眯眯眼,笑着说:“人老了,就开始记念以前了。我还记得我大哥,二哥和我一起学医的时候。唉,那时觉得是真难啊,我还清楚记得第一次学扎针的时候,扎得我大哥哎呀哎呀地跳。呵呵……”
那些日子犹如昨天才发生一样,记忆异常清晰。
老先生的大哥,二哥和侄子们作为随军军医,都牺牲在抗日战争上。
见老人家说起他们,王少雨怕他哀伤过度,伸手握住老先生的手,开始帮他把脉。
老先生随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还死不了。
只是人老了,总是喜欢怀念以前。
脉搏微弱但是还算有力,老先生只是老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王少雨放心地松开手,把老先生的手,轻力放进大衣里面。
老先生太瘦了,大衣就好像被子一样盖着。
他笑眯眯地安慰王少雨说:“是不是没事啊!都说了让你们别担心,我还死不了。”
王少雨岔开话题:“老先生,我看上莫家小子身边一直跟着的那个兄弟,你觉得他跟大妹怎样?”
大妹即是他的大女儿王女士,他想让老先生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姻缘线。
二房的人虽然人丁兴旺,不过大局上太过重利,他不太满意。
其余房的孩子也有不错的,只是有了别国血脉的孩子,是不能继承自己这里的产业。
只有大房的孩子才能承继,而且他们都很好,但是一个个都三十多了,还一直不肯成家。
他不想再等了。
自己都六十了,如果他们再不结婚生子,那样他的一切可以传给谁啊?
老先生白了他一眼,孩子们如今这个样子,还不是托了你这个父亲的福!
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