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瑱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沈丹卷见面了,一来是沈丹卷有意避着,二来是煌瑱还在气着沈丹卷
闻志见不得二人如此陌生,在凌苛到的前一晚将二人聚起来
席间二人也不说话,一顿饭吃的是冷冷清清,不复往日
“明日皇上还是要去城门前迎接一下,以示重视,也好让隶铦更有底气与凌家斗”
“朕也有此意”
“丹卷随皇上一块”
沈丹卷他还在悠哉的剥着虾
“好,我也出宫看看”
吃完饭,收走一桌精致的菜,见煌瑱还没走的意思,只好自己送客
“皇上今晚还是好好休息,明日才好更有精神迎接凌将军。我还要给师傅试药,今日就不送了”
沈丹卷从席间站起来,素手一请,意思显而易见了
煌瑱走后,沈丹卷起来关上了门,坐在椅子上自己捣鼓药,完全当没看见闻志探究的眼神
他先自己喝了一口药,苦的眉头紧锁,眼睛也不自觉的泛起泪花,但还是去尝了第二口
“师傅,你忍的了不,实在是苦极了”
“哈哈哈,都说了不用调理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明白,能撑到你和皇上成婚育子就够了。你也不必天天泡在医书里苦研,你还年轻,多看看多走走”
沈丹卷只能苦笑,师傅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怕是要发疯
沈丹卷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也不知道师傅有没有睡着,等到他发呆回过神,外面已经黑了,临嘉在外面点灯
他慢慢的扶着床塌起来,唯恐惊扰了师傅休息
快出门时听见闻志与他说话
“丹卷,你是不是不能与女子成婚”
沈丹卷惊恐的不敢动,灵魂仿佛都飘了出去,血液倒流直冲脑门。可他不否定。
轻轻的嗯了一声,冷汗已经顺着精致的眉头流下来。声音颤抖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像被戳破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的慢慢移回里屋。
砰的跪倒闻志床前,双手无措的抓住膝头的衣服
闻志这时候已经坐了起来,一下一下用力的锤着自己的大腿,不住的摇头叹息
“丹卷错了,让师傅失望了”
沈丹卷不知道师傅会怎么说他,只是现在慌张的不敢抬头看闻志那可能充满失望的眼神
听见闻志下来走向他的声音,不自觉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若是要像小时候那样拿棍打他,他都能受的了,只盼师傅不要气到身子,不要唾弃他。
沈丹卷闭上眼睛等待审判,结果却是闻志爱怜的轻抚摸他的头。
泪水突然不受控制的从紧闭的眼框中溢了出来,一滴滴的砸在地上
那还带着点倔强的脊背被这一抚就软了下来,整个人像打湿了的蒲公英一样脆弱
闻志只觉得这孩子怎么这么倔脾气,软话不会说,软事不会做,恐怕逃去北地也是想避着。他师傅是帝师,他挚交是皇上,况且现在民风开放,即便世人知晓也是无人敢当面置喙,怎么就非要勉强自己呢
他轻轻的抚着沈丹卷的头发,那个软面团的小孩长大成了遮遮掩掩怕人轻视的样子
“好孩子,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为何不能与师傅说呢,我与皇上都会护着你,若是你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出去北地也不是不可,只是记得回来,啊”
沈丹卷震惊,迅速的抬头,看见了师傅那浑浊的眼睛,没有生气,没有不屑。
沈丹卷膝行的向后退了一下,对着闻志重重的磕了个头
“师傅……”
“你是我儿,莫怕啊,莫怕”
闻志背对着沈丹卷摆摆手,拖拖沓沓的向床塌走,沈丹卷总觉得他好像又苍老了几岁
“师傅实是我父,没有妻、子为师傅尽孝,是徒儿大错”
闻志摇摇手示意他退下
沈丹卷踉跄的站起来,不记得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恍惚的向外走。出了门临嘉好像有话要说,但见沈丹卷一脸失落,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沈丹卷后面替他举灯
沈丹卷一夜未眠,次日一早顶着浮肿的眼眶跟着煌瑱去接凌苛
众人前往前宫,大臣皆穿官服,只有一个沈丹卷混在里面,好在站在后面,也没有那么显眼。道路旁挤满了百姓,或是白发老人或是贩夫走卒或是铜铃辫子的小儿。都城女子喜好打扮灵巧富贵,今日反倒是都素净。远远的见着圣驾全都呼啦一片的跪下
煌瑱回头望向沈丹卷“爱卿这是没休息好吗,不若今日便回府休息吧”
贺福接过煌瑱递过来从腰间扯下的凉玉,恭恭敬敬递给沈丹卷,示意冷敷一下
“没事,昨夜风大没睡好,不劳陛下担心”
煌瑱点点头
沈丹卷一一打过招呼后站在了各位文武大臣后面,登上高楼
此时大军在他们眼中还是一条黑压压的线
沈丹卷在眼上滚了一圈又一圈,没想到原本只是浮肿的眼睛被这一敷就变红了,红红的眼眶加上生理的泪水,一整个欲掉不掉的模样,加上他身无官职,所以在这一片花花绿绿官袍之中只身着件天青色衣服,只简单一个发髻就显得人清亮矜贵
这样一副转盼流光,轩然霞举的模样,饶是前方重臣也不经频频回头,再转回去时通通被煌瑱甩了眼刀
……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默契不言语,又用眼睛正视远方
沈丹卷眼瞅着一条线变成一块面
已经能看到前面高出一截的人,身型伟岸所以骑的马也比别人大了不少,玄甲玄马带队在最前面
可能就是隶铦小将军了,京中传闻他力大无比,无礼凶狠酒池肉林
如今远远看见确实不同凡响,与平日沈丹卷见着的战士不同
嗯…怎么说呢
只能说他看起来就是天生要做将军的,
蜂腰猿臂,气宇轩昂,他身边装备再精良的将士全都被他护在身后的感觉
队伍中间的是一架马车,不繁华,是简单装备的疾行马车,可能就是凌夫人的尊驾了
肃杀落寞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凌将军的队伍进城,人群的已有百姓发出呜咽的哭声
隶铦身着黑甲,从上面看也是身型高大,头戴白冠,一直低着头,
煌瑱走在前面的,带着百官下高墙,神色沉重
天空也好似悲鸣,风簌簌的吹
贺福在前面开路,众人还没见到龙颜就听见一声“皇上驾到”,一些没见过大阵仗的平民百姓连忙跪下,不敢抬头,只是嘴里不住着高呼着万岁。
沈丹卷走在人后,隔着绰绰的人不动声色的抬眸去找找那入虎穴的狼崽子。远远的,只看见那明黄身影前的玄甲和一身缟素的凌夫人,那人身形高大,一身的铁甲贴合在肌肉上,满是爆发力的美感扑面而来。
沈丹卷看的有些失神,在他的自我认知里男人就应该长的隶铦那个样儿,强壮有力,英姿飒爽,稍显稚嫩的面庞充满精神气
沈丹卷回过神,低头踢踢脚边的石头,手里暗中捏了捏软肉,眉宇间有些泄气
隶铦与凌夫人向皇上叩首,煌瑱亲自扶起凌夫人,点头示意隶铦起身
好似多么亲密一般,二人执手相看竟然泪眼。沈丹卷暗暗乍舌,这凌夫人也不是一般人
二人好一番寒暄才到了正事
“贺福”
“是”贺福弓腰走到煌瑱身侧,打开了一直准备着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凌氏军凌宏,兢兢业业,卫国重功,今身逝阵前,未享安逸,朕深之痛心,追封为威武大将军,允有太庙享万世香火,赏黄金十万两。钦──”
“臣凌氏,臣隶铦,接旨,陛下万岁万万岁”隶铦剑眉压低,低下的眼悄无声息的观察着一圈的人
“爱卿平身,先去为朕的威武将军安葬。节哀”煌瑱虚扶了一把
今日凌家大爷也在也来了,身为富可敌国的大家主,自然站到了人群前面。他亲自来主要看看皇上重视到什么地步,现下有了赏钱,自己倒是能把他们带回家好好说说话
想着想着心里就乐开了,可是嘴上却哭出声来
他心里的算盘打的沈丹卷都听见了,见他一把老骨头能哭的那么大声也是没谁了
煌瑱和凌苛听见这一声突如其来不合时宜的嚎叫也被吓了一跳。凌夫人不自然的一歪,好似真正的受惊。
贺福这时眼尖手快,冲到人群里精准的捂住了这张嘴
“惊扰圣驾!”
“陛下恕罪啊陛下,小人是大将军的哥哥啊,小人,小人这是太伤心了”
隶铦走进去看了那个老头一眼,见他满脸泪水鼻涕脸上显而易见的嫌弃,这就是凌将军的哥哥?嘴脸看起来确实丑恶。回头看见凌夫人站在那里没有什么关心的意思,只好站在她身后提醒她上前看看。
这些小动作当然瞒不过一直盯着的沈丹卷
凌夫人暗中一个白眼:能演,但是不一定像。谁能毫无芥蒂的笑对指指点点的不熟亲戚
煌瑱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了声“节哀”
贺福有眼色的着人摆驾回宫了
“您是伯父吗,侄儿不孝,自打我记事起,只听说了我有伯父,是一面都没见过啊”隶铦那么大块头的人,这时候蹲在地上带着哽咽的和凌家大爷说话,沈丹卷不禁笑出来
这时候就是百姓也听出来了,大将军每三年回京一次,而小将军居然没有见过他伯伯,这俩家关系如此淡泊。这时候哭的就不是那么真心了
凌大爷爬过去抱着骨盒一个劲的叫弟弟,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隶铦提出他的想法,想要凌将军入凌家祖坟,顺道接回凌夫人让小辈尽孝
煌瑱这时候在后面看戏,看得高兴了不自觉的去搜寻沈丹卷,见他也嘴角含笑的看着那边,摆手准备走了
“来人,好生安排战士们,夫人与小将军先居在威武将军的旧府邸吧”
“起——摆驾,回宫”贺福带着高轿迎接走了皇上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排山倒海的呼声送煌瑱回宫
沈丹卷察觉到有人看着他,去找寻这束目光时又不知从何找起
这个隶铦看起来不一般,与凌宏也不像单纯的父子,边境的军也不能单给他一家拿着,这个小将军看来就是叛乱的头头了,还是要趁早把他拉下来
皇帝一走,各官纷纷上前包围了隶铦。沈丹卷也不知道有没有他的事,不过看着凌家大爷马上要“伤心”的晕过去,就好心上去为他扎了一针
附加一个微笑“节哀,保重”
普通老百姓见了他这一笑都愣了神,这些大人们都长得如此好看,跟仙人下凡一样
沈丹卷做完好事功成身退,悄悄的从小道走了。他转回自己的马车旁,最后看了眼人群
小将军长得打眼,身量也高,正气和戾气混杂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
“叫人打听着,隶铦回城定会开设宴席,给帝师府也搞一份请帖”驾马车的是煌瑱派来保护沈丹卷的,武功好,办事快,嘴巴还严。沈丹卷使唤起来舒服的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绿龙小说网;https://www.bangluoni.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