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海的深处,无人知晓的背面。
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在幕布上,时隐时现。
一座小小的庭院树立在废墟之中。
外面,是星之子的嬉戏打闹,屋内,有淋漓的水声不断响起。
两具躯体交缠在一起,倒在榻榻米上,身侧散落着衣料织物,其上的血污带着浓郁血腥味传来,却也透出磅礴的神力。
不,除了血腥气,还有股恶心的腥气萦绕在两人之间。
月读在片刻的空白中恢复意识,长睫轻颤,鼻翼翕动,不适地皱了下细眉。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祂茫然想着。
为什么会想要在真实的世界里留下自己这个谎言的虚影呢,甚至不惜通过如此难堪的方式,如此怪异的躯体……
祂挪动了下重获自由的两臂,想要去挣脱束缚,想要去逃离,甚至想就此消散于世间。
但很快又被那个高大的阴影凑近。
这个匍匐在他身上的男人,却只想把最纯净的神力注入到那曾为自己老师的男人、亦或是女人体内,甚至这处可能曾经孕育过自己的温暖深穴。在独属于自己的夜宴中,去欺瞒天命。
“荒,源于虚假的神力正在消失,你留不住我的。”月读轻轻摸着手臂,衣袖下是道道裂纹,易碎的结晶体不断发出轻碰声。
“喝下。”可强大的高天原神好不容易抽出间隙,前来探看“故人”,怎可能就此无功而返。
“你作为高天原的神,不应该与我有所关联的。”月读还是想要拒绝,祂被困在此处不知道多久了,月海中无岁月流逝,但喝下的腥臭苦药被一碗碗记在心中,应是过了数年。
这说是恢复神躯的药,虽确实有些缓解碎裂的作用,但其本质应是神血。
祂眯着狭长眸子,往庭院退去,无视了那个曾作为自己学生,自己孩子的高大男人的阻拦,一个闪身,虚影出现在廊下。
“这就是你对待不应该存在之人的方式吗,把我关在一处地方,一处只有你知道的地方。”月读望向院外,荒用星海的力量创造了这一小方天地,囚禁了这本该消失的虚假。
“……这不是您该费心想的,月读大人。”荒尝试用旧称,去劝解这个躯体残破的恶神,“老师,您只要喝下这碗,就能保持三个月凝固的躯体……”
“荒,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是天命,你是真月读,为何要对我这个虚假的幻影如此穷追不舍呢?”月读又一次挥开了靠近过来的荒,只是这次并没有成功,没能像前几次那般把荒赶走,祂看了看自己有丝丝裂痕的手,轻笑一声,不再管那个默默站在身后的高大男人,往卧房走去,企图以乏累歇息理由逐客。
可荒还是跟在了身后,道道神力屏障形同虚设,一路随着他来到了房间深处,见他落座在矮桌前,假借手中纸笔无视自己。
灰瞳暗淡,不再言语,却还是直直把那碗药递过去,放在月读手边。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狭小室内只有纸页笔墨响起的簌簌声,眼见那碗药上附着的神力在一点点消散。
却是那高天原之神坐不住了:“老师……”他轻轻抽开那人无关紧要的公事,握住他干裂的手,丝丝神力直接通过皮肤相触,注入虚影体内,还想开口劝些什么,但被那只手的主人急急打断。
“你是预言之神,你应该知道没有谎言的世间会更好。”月读青蓝色的双眸中似是带着笑意,说的话却不留情面,“难道,你也想要躲到虚假之中?这有违命理吧,我的孩子。”
面对这样的阴阳怪气,荒少见的皱了下眉,但还是固执地不松手。
月读轻叹一声,伸手去捧那碗药。
但。
将要触到时,却伸向那个男人的眼前,神力从掌心裂缝中溢出,手指一摆想要借外来的神力把这份神力的主人驱走。
可,还没动手,就被那只戴着黑手套的宽大的手掌握住,月晶腕子轻轻碎响。
“老师,你又要拂去我了吗……”那个男人少见的露出悲切的表情,不敢再加重手上的握力,却也不松开。
月读呵呵笑道:“没有的事……况且这也是为你好,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私藏恶神吧。”
虽是笑着,内心却只有计谋失败的可惜。月读扯了下腕子,那人却没有松开,反而一再靠近。
局势一下子反转了,荒抿着嘴,掐着月读瘦削的双颊,把那碗药强行灌入。
“你……咳咳……”
面对如此的压迫感,月读少有的慌了神,药没有吞下多少,却呛着了般不断咳嗽。
荒轻抚着祂的背,双眸微垂,看穿了祂的戏码,依旧步步紧逼。
月读往后躲去,祂讨厌被动,却在挣扎间把药汤全都洒在了单薄的便服上。
是受辱也不想喝下的意思了。
高天原之神低叹一声,不顾祂的挣扎帮祂换下被血药污染的衣衫,却看到了月读藏在衣下那具触目惊心伤痕累累的躯体,神力的消散让祂难以化形,苍白发青的虚影上爬满了裂纹,甚至能通过晶体状的横截面看到底下鲜红的肌肉血管。
“老师,你……”荒有些无言,虽知道他神力难以为继,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呵呵,大惊小怪什么,我的本体就是这样……”说着就掩饰般地要扯回散落在旁的衣物,却被那人一把摁倒在地,身下也铺上了柔软的衣物,是荒身上的外衣。
视线变化,月读一下子就发现这昔日学生露出了如他少年时期才会有的表情,似是迷茫,似是难过。
但转而变作常有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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