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金砺如此为锤匪好的话,张福臻心中直发笑。
“他也配指点我家主公如此做?”
皇太极竟然派了如此一个蠢货前来,目的是想要促成松山之战的胜利吗?
“黄台吉起居如何?食几许米啊?”
听到如此发问,金砺自是不敢把皇太极病恹恹的事说出来,拍着胸脯子道:
“皇上他每日吃一斤米,五斤肥肉。”
“倒是个大肚汉。”张福臻点点头:“你方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自是会与我家大帅禀报。”
张福臻叫人带着金砺去休息,限制他们这十个人的行动。
金砺等人围着新奇的火炉,啧啧称奇。
“额真,贺今朝怎么也不派个奴才伺候咱们呐?”他的心腹指着眼前的炉子道:“这也没有人教咱们怎么用。”
“闭嘴,不想死都少说话。”
金砺可不觉得自己说的话不会传到贺今朝的耳朵当中去。
那礼亲王的次子硕托可投奔了贺今朝,万一周遭守卫的锤匪士卒有听得懂满语的,那可就玩完了。
故而金砺极力的小心行事,莽古尔泰等悍将皆是死于贺今朝手中,图赖那么勇勐的一个人都被贺今朝砍成残废,以至于屈辱的躺在床上。
金砺又不是真正的满人贵族,他不想自己后半辈子也成那种模样。
就算他在清廷那里是大地主,手底下有许多奴才供他驱使,但到了锤匪的地盘,根本就不敢闹出什么张扬之事。
不得不说贺今朝的狠辣手段,让许多清军从上到下都感到心寒。
这也是清军遇到明军摆出车营糟了不小的损失,立即有谣言传出,锤匪混在明军当中。
足以见得贺今朝这三个字对他们的威慑力。
故而此番虽是皇上主动和亲,但充当使者这活,没有人接,就是皇太极点将点出来的。
也不怪乎金砺自己先踩碎自己的尊严,唯恐惹恼了贺今朝。
贺今朝就在偏厅后面听着张福臻与清军使者之间的对话。
待到张福臻打发走了金砺便走到了房间后面,拱手道:“主公,这个人嘴里没一句实话,很可能是皇太极扔出来试探的狗。”
“既然皇太极如此费尽心思,那我就大度一回,不砍了使者,叫他平安归去。”
贺今朝手指拍着椅子轻轻笑了笑,听闻皇太极狂流鼻血直扑前线,结果被洪承畴摆了一道。
像皇太极那种有高血压的人,整个人胖乎乎的,每日还要吃那么多肥肉,大抵是嫌弃他自己活得长。
东北那里多冷啊,重油重盐重脂肪,高血压频发。
贺今朝嘴角微笑,此番赶赴前线黄台吉被迫放放血,应该会治标的吧?
“主公英明。”
张福臻适当的吹捧了一句,区别对待皇太极麾下满汉之间的人,增大他们之间的裂痕,那也是极好的。
“黄台吉怕是不能久活了。”
“嗯?”贺今朝倒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臣幼时村里也有这样喜食肥肉的土财主,结果没过不惑便猝死于家中。”
贺今朝颔首,如今的百姓都喜欢吃大肥肉,去买肉,卖猪肉的敢给瘦肉割多了,真是要骂两句黑心的。
“皇太极早死晚死,现在也管不着。”贺今朝站起身来走到火炉旁伸出手拔了一下灰里的红薯:
“松锦之战看样子短时间是不会结束,那就行。”
“主公,我觉得金砺这个笨嘴拙舌的人来当使者,尤其是请主公出兵的事,倒是显得有些不正常。”
张福臻认为金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
更不像是一国的使者,平白叫人看低了。
“兴许是主公凶名在外。”杨玉休提了一嘴:“毕竟清廷的使者到了咱们这,可都落不到什么好。”
贺今朝又把红薯埋进灰堆里,准备再捂一会:“黄台吉是想要我出兵的,但又不想表现的过于明显,被我拿捏。”
“主公,吴国俊已经在返京的路上,崇祯对我们是不放心的。”
杨玉休也伸手烤火:“不管黄台吉把他女儿送到这里来,咱们依旧坐山观虎斗,要是洪承畴侥幸打赢了,对咱们也是麻烦事,黄台吉打赢了,更是麻烦事。”
这两方谁赢了,对锤匪都不是最有利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双方打的你死我活,损失惨重,出现双输的局面,也不枉贺今朝费尽心机的叫孙传庭贿赂大明官员,帮助洪承畴把米豆运送到位。
从皇太极派出使者来见贺今朝的那一刻起,他在战场上就已经不占据什么主动权了。
尤其是宠妃病死,皇太极着急返回盛京,留在前线的清军,更是没有多少战心。
这种情报不光是贺今朝不知道,甚至连金砺都不清楚。
他出发的时候,还不曾遇到这种事呢。
“我其实一直有个想法。”贺今朝坐在椅子上,看着水壶在冒热气:
“待到明年夏收之前,要是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我就帮洪承畴一把,吩咐娜木钟、苏布台等人去袭扰沉阳。
就算机会不大,也可以去袭扰满清的死忠科尔沁部落大概在通辽的位置。”
皇太极每次出征都会带上科尔沁的人马,他后宫的好几个妃子可是科尔沁的,顺治的生母也是这个被人逐渐熟悉的通辽地区的。
“主公为何要帮洪承畴?”张福臻倒是觉得怎么看都在帮大明。
贺今朝手里捏着炉钩子:“我们沿着四川出兵湖广,李自成留在河南不行,得逼着他往北走,去袭扰京畿之地,让他去和大明官军之间厮杀。”
张福臻点点头,李自成这个同行想要自家大帅帮助他吸引明军的攻势,自家大帅为啥不可以把他推出去当棋子,不说挡住明军,与明军相互纠缠即可。
“若是在夏收之前,洪承畴就败了,我这个作战计划就得早点,还得帮大明挽回一些损失,尽量让锦州、宁远等地点撑得更久些。”
贺今朝把手里的炉钩子放下:“如此,明清之间纠缠的就更久,没什么精力再往外放了。”
两个谋臣也是明白贺今朝的打算,大帅要去偷袭大明的半壁江山,这样北边就闹得更乱了。
崇祯被满清以及李自成全都揪住精力,就算是贺今朝在湖广等地闹出大事来,随着崇祯的权威越来越低,他也难成大事。
贺今朝根本就不给崇祯划江而治,想要成立南明苟且的机会。
“主公,我们将来攻入南京,是否要暂缓称帝,找一个大明宗室的傀儡?”
张福臻捏着胡须笑道:“到了那个时候,许多大明文官就会自投罗网。”
“不需要。”贺今朝摆摆手道:“我倒是希望这些大明的官吏能够殉国,不主动殉国就送他们去挖矿吧。”
张福臻认为天下那么多大明官员,出现一成殉国的,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吏员毕业情况如何了?”
“回主公,这几年已经办了十二期,培养了快三千人,先毕业的放在地方实习了许久。”
杨玉休脸上带着笑意:“主公若是明年夏收后动兵,攻占湖广之地,自是可以调拨经验丰富的前往新地方,这些吏员可以顶替部分老吏员的空缺。”
“嗯。”
贺今朝应了一声,短时间内培养这么多人,已经非常拔苗助长了。
幸亏山陕川之地,有大批可以让他们去实习做事的地方。
这样到了新地方之后,不至于什么都不会。
“老杨,传我的命令,多培养写干吏,尤其是适龄的孩子不适合进讲武堂的,先往吏员学校调拨一批。”
贺今朝闻见红薯独有的香味:“我们打下的江山,可不能被大明那些世代享福的士绅钻了空子,要不然就白拼命了。”
“明白。”
几个人在商议将来出兵的各种准备事项。
锤匪悄悄磨刀磨了许久,也终究该露出獠牙,向世人宣告贺今朝的野心。
前期所有的谋划,都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
金砺被允许到太原街道上行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钓鱼的意思。
他发现大明的亲王果然在此地扫大街,而且还不是一个半个。
如此羞辱人,不愧是不讲道理的贺今朝能做出来的事。
金砺表现的更加谨言慎行,生怕自己被人打了小报告,惹怒了贺今朝。
此番出来,即使是有锤匪士卒跟着,但金砺也想要碰碰运气,皇上塞进来的谍子,到底有没有在太原混出一番事业来。
否则没机会传递他们从锤匪这里打探来的消息,相信潜伏几年,他们的收获一定很大。
金砺对此事既小心,又有些期待。
可是让他失望了,在街上熘达了一天,冻的鼻子通红都没有人借机靠近,金砺也没有见到一个熟面孔。
作为一名间谍,金砺是不合格的。
作为一名使者,他也是不合格的。
单单他自己所见所闻,都觉得锤匪大不相同。
毕竟他先仕明再仕清,两方都待过。
对于官场那一套颇为熟悉,可是对于锤匪这一套,他一点都不熟悉。
金砺接连晃荡了几日,也不见有人来接触,心中便已然泄了气。
莫不是早就被贺今朝给抓起来了吧?
金砺一直想要见的副将高鸿中,现在根本就不在太原,他一个外来流民被安置种田,露出些许武艺,表达想要加入锤匪,直接进了陷阵营。
因为先前贺今朝命令李定国试探性的进攻云南的土司,给他们些许厉害瞧瞧。
高鸿中身在陷阵营,自是去云南看大象呲牙了。
他不是不想给皇太极办事,实在是没机会啊!
现在想要投靠锤匪的人不计其数,你一个“大明边军”怎么可能被直接提拔起来的,先去陷阵营打磨一阵才是基本套路。
兴许等高鸿中在云南立下功勋,有没有胡乱吃蘑孤,为锤匪做事,有了军职,兴许还能被贺今朝接见一次,询问近况。
至于皇太极洒进来的其余谍子,混的也不是很好。
要么有的人就在锤匪这里种地了,反正给谁种都是种,给锤匪种还饿不死,也不会有人驱赶你干活,除非你犯了罪。
金砺没等来高鸿中,倒是等来了后续护送礼物的清军,着实是让他松了口气。
人参、貂绒什么的,都是这种礼物。
贺今朝叫大夫把人参清点入库,将来兴许还能吊着病重士卒的性命。
这玩意他也没吃过,天知道有用没用。
想必皇太极也没有作假的手段吧。
对于这些礼物,贺今朝悉数收下,询问满清的公主呢?
得到的回复是天寒地冻,公主体寒未曾行路,待到春暖花开后必定送到山西来。
皇太极是想要让贺今朝出手,联姻也只是个说话的由头。
再加上他宠妃身死,就更没有什么举办成亲之类的心情。
通过三国演义得知,他皇太极绝不想做出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戏码,只要贺今朝不动窝,他闺女就不送来。
不管贺今朝接受不接受这个答桉,皇太极都不想丧失更多的主动权。
按照目前的形势,皇太极的计划也显然落空了。
贺今朝因为与皇太极盟誓结亲的事情,被他“欺骗了”几年,纵然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气。
其实就是想要从这些人的嘴里炸一炸皇太极以及松山之间的关系等等。
“大帅。”
金砺也是第一次见到贺今朝的面容。
相比于当年站在皇上身后,远远打量着锤匪的统率。
他是明军,先前可是知道明军是如何被清军给暴打的。
就这么一位混不吝的“君主”,真不知道那些官吏是怎么看待贺今朝的。
金砺稍微一想就没好话,尽管他臣服于皇太极,但因为某些事也会在心里暗暗骂傻逼皇上。
“大帅,这只是嫁妆的一部分。”金砺脸上陪着笑道:
“我大清是非常有诚意,想要与大帅结成翁婿之好,从而分治大明南北。”
“黄台吉可没有什么谈判的价码,就算是送个假女儿过来,也总比他在嘴上提了那么多年的誓约,我都算是他通过了。”
贺今朝耸耸肩看着眼前的貂皮道:
“可惜了,现在求人办事,他依旧是拉不下脸来,生怕影响他那点刚刚崛起的名声。”
就如同崇祯一般,双方统率都在坐着谋划,唯有他在写信询问洪承畴,为何还不见捷报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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