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族人们都生活在海里,是一种半人半鱼的生物,陆地上两条腿的生物称呼我们为---“鲛人”。
不过自从表叔的堂妹的小姨的表侄女远行回来之后,就刮起了一阵风潮,鱼鱼都开始自称是“美人鱼”,彼此之间“红美人”“绿美人”地叫,说这样是因特那什么什么的,我也不太懂,反正大家就是主打一个洋气。
不过这种流行他们不带我玩。
他们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是嫌我丑,配不上这个名字。
就连我的弟弟妹妹也都在私下里偷偷叫我“阿丑”。
我和别的人鱼长得不一样,我长得像人类的部分长在了下半身,我是我们族群里唯一一条有腰有屁股有腿的人鱼。别的人鱼排泄随便抖抖尾巴就行,我还得找个地方蹲着。
平日里小伙伴们浮上水面去玩我都是不敢去的。别的人鱼对着渔船唱歌,渔船上的两条腿都会像中了邪似地叫着“好美”扑通扑通往水里跳,换了我,那些两条腿就只会一边撒网一边喊“好大一条”。
去十次有九次都差点被捉。
真是让鱼郁闷。
于是在又一次差点被人捕捞之后,我去找了母后,跟他讨要个说法。
我问他是不是趁父王不在的时候上岸“偷人”了,不然为什么我和弟弟妹妹们都长得不一样。我母后气得扬手就要给我个大逼兜,还是父王拦下了他。
“螭炎!你看看因为你干的那点破事!我一天到晚被人家嚼舌根,现在连咱儿子都这么想!这日子没法过了!”母后气得身上直抖,浓密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飘来荡去,胸前两粒奶尖尖上坠着的小贝壳也跟着一晃一晃珠光闪闪,看得我好生羡慕。
我也喜欢小贝壳,可要扎的话只能扎在腹鳍上。
气死鱼了。
“好啦,好啦,孩子还小嘛。”父王先是安慰了他亲亲老婆好一番,才过来把我抱在他的腿上,跟我讲清原由。
这是一个父债子偿的悲催故事。当年为了把我母后搞到手,我老爹打着扩张领地的旗号去把别的鲛人领地给端了,来了个强“娶”豪夺。丢了未婚夫和领地的鲛人族长打又打不过,咽又咽不下这口气,便带了个咒婆混进了我的庆生宴,对着还是一颗卵的我说道:“这孩子将来长得必定颠倒众生。”我的傻老爹还以为人家说的是贺词,开心地赏了不少珠子给对方。
总之,按我老爹的话讲,我长成这样就是命,纯纯倒霉催的。但凡我不是第一个出生,这事也落不到我头上。
“呃....父王当时也没想到她说得是这么个颠倒。”老爹心虚地撇开了眼睛。
我气得须子一个劲的抖。
“碧胧,海念阿婆说过,你返了始祖的仙骨,将来有可能是要羽化登仙的。”老爹摸摸我鱼眼上方的两颗肉瘤,语重心长,“成仙后你想幻化成什么样子都行,何必执着于这一时的皮囊。”
“我不管,你得给我想办法!你也说了是有可能,那要是不能成仙,我就要一辈子这样了吗!”我气得吐了一大串泡泡,“你是有老婆了,可你儿子到现在连个对象都找不着!天天被人嫌弃,再这样下去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我们碧胧这么好,怎么会被人嫌弃,不过是缘分没到。”
“真的吗?我不信。”我站起身将鱼头凑到了父王脸前,硕大的鱼嘴一张,“父王,你就看看我这大张嘴,亲过去能吸住人家半张脸,你说这话不亏心吗?”
“要不你让我亲一口。”
“要不我就去亲你老婆一口。”
“要不你就给我找个老婆让我亲一口。”
“父王你选一个吧。”
父王没再说话,反手往我的大嘴里塞了串海葡萄。
在我拿脚指头揪下父王的第三片尾鳞后,我被他的亲亲老婆给踢出了寝殿。
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一边长吁短叹一边揉我被母后鱼尾扇红了的屁股,揉着揉着屁股上就多了一只手。
“哥哥又挨骂了?”二弟碧琅笑着问。
我看着他精致的眉眼越发气闷,把他手一狠狠一拍,“去去去,今天没心情给你玩屁股。”这群臭鱼可真双标,一边嫌弃我长得丑,一边又喜欢捏这个他们没长的屁股。
看我是真的不高兴了,碧琅把我的鱼身子一搂,“今天又是因为什么,说说。”
我委委屈屈地把父王说的那些又复述了一遍,“阿琅,你哥哥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老婆了。”
“仙骨?”碧琅眼睛亮了亮。
“嗯,父王说这件事不能往外说,我同你好这才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那..不如哥哥也效仿西洋的鲛人公主自寻机缘?”碧琅沉默半晌给我讲了个故事,说是西洋有位鲛人公主为了变成人上岸杀了个人。
他讲得我目瞪口呆。
我们鲛人一族遵照天启诱人祭海合法合规,但要是主动猎杀人类那可是犯了大忌,是要被逐出族群的。
“瑶华表姨说那位公主最后成功了,哥哥要不也试试看。”瑶华就是我们表叔的堂妹的小姨的表侄女,远洋带回了不少稀罕玩意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见闻。
虽然有一点点心动,可我还是摇了摇头,“父王说我命中带劫不让我上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游滩的灵药都没有。”别的鱼每隔几月都可以去海念阿婆那领一颗灵药化成人形上岸去游玩一番,唯有我领不到。
“我的可以给哥哥。”碧琅从腰际垂坠着的贝壳里拿出一颗泥丸,见我不接又道:“放心,哥哥上岸的事我不会跟别人讲,别人若问我就告诉他们哥哥去远处游玩了。”
“再说了,岸上每天生老病死那么多人,就算真杀一个别人也想不到哥哥这来。”
“哥哥难不成还真要按海念阿婆说的那样等下去吗?那样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哎,”看我还是不吭声,碧琅轻叹一声,“既然哥哥不要那就等着吧,等到七老八十再给我找嫂嫂。”说着他就要把药丸放回去。
我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我浮出水面看了看还悬在半空圆月亮,又潜回了自己的小窝,摆了海果子和珊瑚酿出来。
灵药需在太阳即将要出海的那刻吃下,这样在七天内就会一直保持人形。我已算计好了,到时候吃了药我就假装遇难勾个出海的渔夫来救我,等他带我上了岸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他,顺利的话说不定当天就能回到海里。
反正这会离日出还早,我准备喝点小酒给自己践行,毕竟没杀过人我得给自己壮壮胆子。一想到马上就能变得跟别的鱼没什么区别,我就有点止不住兴奋,左一杯右一杯竟喝了个仰倒。等睁开眼再去水面上看时辰,已然快要天光大亮,红彤彤的日头已经在海平面冒出了个尖来。
我忙把灵药服下,然后朝着不远处几条渔船游去。
可游着游着就觉得有些不对,怎么没感觉上半身有什么变化,倒是两条腿还有些分不开了呢?
电光火石之间,我被酒灌得有些迷糊的脑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太阳怎么可能从西面出来啊!!!
可这会已经晚了。
一张大网劈头盖脸朝我砸了下来。
年轻而富有活力的男声在我上方响起。
“快看!好大一条!”
我成功上岸了,不过是被人网上去的。
捕到我的那个青年不知从哪找了个大木槽灌上水就把变成了整鱼的我装了进去,然后拖着槽子回了渔村,跟游街似的。一路上他喜笑颜开地跟人打招呼,引得一众人围着木槽指指点点地跟了一路,都到了青年的家人也没散。人们在我跟前围成了个扇形七嘴八舌地议论,有猜测我价钱的,有猜测我品种的,吵得我的鱼脑子都要裂开了。
我愤怒地甩了甩尾巴溅起一大片水花,以表不满。
“瞧这鱼的活泛劲儿,味道指定不错。小六,不如别卖了,村里人这些年可是待你不错,你拿这鱼给给大家尝尝鲜怎么样。”离我最近被溅了满身水的大汉在我的鱼肚上拍了两下。
好小子,这个仇我记下了。
捕到我的青年面露难色挠了挠头。
人群中拿着柄烟杆的老汉咳了一声,冲大汉说道:“不卖鱼,小六家的使唤银子你给出了?”看大汉不吭声了,老汉又缓和了语气冲青年说道:“这鱼怪里怪气一看就是稀罕品种,拉集市去零卖可惜了,不如先养几天,等过两天我去城里的时候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大酒楼收,说不定还能卖个高价。”
青年恭敬地冲老汉一拱手,“那就有劳明达伯伯了。”随后他冲大汉笑了笑,“一会我请各位叔伯喝酒,以感谢各位叔伯今日援手,不然这么大的鱼小六自己恐怕也是弄不回来的。”
哪来的人帮忙,要不是这小子力气实在太大,我早挣脱网跑了。
我翻了个白眼。
那老汉看人群四散而去又跟小六低声交代道:“跟他们意思意思就得了,钱把得紧些。等鱼卖了好价钱,我就去别的庄子上帮你寻摸寻摸,你老大不小也该娶个媳妇了。”
“知道了。”名叫小六的青年红着脸轻快地应了,转头在我脑袋上摸了两把,“看来我媳妇可要指着你了。”
我气得差点没翻了肚白。
你媳妇指着我,我媳妇指着谁去!
小六走后,我在水槽里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得先想办法跑路回家,不然就我现在这样迟早得被小六送去酒楼,他们刚才说的做法我可都听见了,什么煎炒烹炸焖溜熬炖搞死我的花样可多着呢。
可想得简单,实施起来却相当困难。我这会连个脚丫子也没有,只能摇着鱼尾在水槽里瞎扑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药的时间不对,影响了药效,直等我扑腾得脊骨都快折了,月亮也挂上了树梢,这才感觉身上一点点有了变化,下半身一点一点地分开来,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可这会再变回去也没什么用,我连条胳膊也没有,根本没办法把水槽上罩着的渔网掀下去。倒是没有鱼鳞覆盖的两条腿蹬渔网的时候被钩子勾了好几下,疼得我想哭。
听见前院隐隐传来了门响,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下好了,不用再怕被小六送去酒楼了。一会他看见我这半人半鱼的样估计能直接打死我。
可我忐忑了好半天,也没见小六过来,倒是身上越发变得不一样。先是上半身的胸骨慢慢缩进胸腔塌出一片平坦,然后我的胸鳍一阵一阵抽痛像是在被人往外拔一样。随着夜色渐深,我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由下至上蜕变。
待到月至高空,我的长发便散在了肩头。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一双手,又看看身上,险些哭出来。
呜...真好!我也有奶尖尖了!可以镶小贝壳了!
我用还不太灵活的一双手将罩在水槽上方的渔网掀开,“蹭”地从水里面蹿了出来,急匆匆就往前院走,真恨不得生出遁地的本领立刻回家给那群臭鱼显摆一下我的小奶尖!
走到前院看见了屋子虚掩着的门扉,我不由凑过去偷偷顺着门缝往屋里看,见幽微的烛火下那个小六涨着一张红脸正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像是吃醉了酒,我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既然都被他弄到家来了,不如就按之前的计划进行。反正这小子今天也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杀他我也不算太亏心。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爬到了床上。
这小子长得还蛮周正的,可惜了,谁让他遇见了我。
我端详了小六一会,然后把手探进了他微微敞开的胸襟探里,指尖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摸了好一会,才总算摸到了他的命门。
他强有力的心音弄得我也不由跟着心一个劲跳。
“你下辈子一定能投个好胎。”
我咽了两口唾沫,刚要把指尖生出的长甲往他胸腔里戳,就见他睫羽轻颤两下幽幽睁开了双眸。他睁着一双迷迷蒙蒙半梦半醒的眼睛,抬手将我垂在脸侧的长发别在了耳后。
“你真好看。”他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好看,我颈侧的那颗心突突突地跳起来,心里美得都快冒泡泡了。
算你小子嘴甜。
我收回长甲起身,打算回家另选黄道吉日重新再一个人下手。
谁想转身脚掌还没挨到地面,腰就被人从背后死死箍住。小六的脸从我的脊背一路蹭到颈间,头埋在我颈窝的长发里像狗一样边拱边嗅,浓烈的酒气熏得我都快醉了。
“老婆,你要去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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