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劝你自己交代清楚,等到我们调查出来,结果就不一样了。”警官转着笔打量着面前穿得乌七八糟,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一直在不耐烦的抖腿。五点多了不能吃饭,还在这处理这些小年轻的破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舞刀弄枪的,这下好了,人进医院去了,变故意伤害了,你说这事闹的。
季琛摩挲着血迹斑驳的手机,指甲缝里全是干涸的黑色血痂。手机烂得支离破碎,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交代什么?交代他故意伤人还是交代他被强奸?
认出李泽承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幸好是他。
太可笑了不是吗?季琛抠着手机上的血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你别不说话啊,同学。”警官越等越急,笔尖敲着桌子,眉头紧锁。
“我...”
“老张,出来一下。”同事扭开了门,招呼他。
“你在这等一会儿,好好组织下语言。”张警官指指季琛,走了出去。
走到了这一步,季琛心里反而很平静,到底是真的平静还是故意不想,他自己都不知道。
“抢救中”,季琛盯着这三个红字看了一夜,仿佛往前一步是悬崖,往后一步是地狱。他想那个人死吗?自然是想的。可他想李泽承死吗?光是想想,都如坠冰窖。
最终灯灭了,他远远地看着那个人被推进了普通病房。提了一晚上的气瞬间松懈,掐得青紫的大腿这才觉出疼来,季琛瘫软在地。
最终还是骗不了自己啊,他自嘲一笑。
“走吧,你小子,是家事就早点叫你们家人来啊,一天蹦不出响,白白浪费我们时间。走吧走吧!”张警官推门进来,咂咂嘴,一边点头一边朝季琛招手,示意他赶快出去。
季琛一头雾水,麻木地站了起来,跟着张警官走到了门口。
下午5点的太阳还很刺眼,衣服上闷了一晚上的血在灼日的炙烤下散发着腥臭扑鼻的味道。
季琛揉揉眼睛,一抬头,他看到了20年后的李泽承。
对方西装上的袖扣一尘不染,彬彬有礼地朝季琛伸出手,“你好,我是李泽承的哥哥,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季琛点点头,躲过了他的握手礼,跟着上了那辆迈巴赫。
“因为这是家事,没有叫司机。我的车技不太好,介意吗?”
不会说话的李泽承竟然有一个这么细致入微的哥哥,季琛腹诽着,摇摇头。
对方礼貌一笑,发动了车子。
他们在医院旁的一家饭馆停下了,两人在包间落座。
“你好,我叫李泽明。”
“我叫季琛。”
李泽明点头,“嗯,我知道,小泽跟我提过你。”
季琛困惑地看着他。
“今天提的,10点多就醒了。”
好像是我想知道一样,季琛故意扯开话题,“既然他醒了,你弟弟做的那些好事你应该也知道的,谢谢你带我出来,我们互不相欠了,就聊到这吧。”
李泽明连忙把菜单递过去,“你没吃饭吧,先吃了饭再走,我们谈一谈,好吗?”
看着李泽明与某人如出一辙的眼睛,带着三分鱼尾纹和十分的真诚,季琛像粘在了凳子上,不动了。
李泽明笑笑,“不是我要让你出来的,是小泽眼睛都没睁完全呢,就说是他自己捅的,要我给警察打电话,还非要他亲口给警察解释,然后让我赶紧把你接出来。他麻醉都没完全醒,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
看着菜单上的油渍出神,季琛点点头。
“你点吧,我不吃。”
李泽明没有再强求,点了几道菜,递给服务员。
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菜上了满满一桌,李泽明给季琛加了一筷子,开口了。
“昨天警方联系我,我连忙从美国赶了回来。我不知道小泽做了什么事,他醒来以后一句多的话也不肯跟我说,只重复着不是你的错。”
“小泽...他...他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虽然他不说,但是我能肯定他一定对你做了一些无法弥补的伤害。在这里我先给你道个歉,对不起。”
季琛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他把碗里的鱼肉戳得稀烂。
“他之前一直在美国接受治疗,是我太宠他了,以为他已经差不多好了,才答应了他回国念高中的请求,是我不应该。我不求你的原谅,只希望,只希望你去看看他,好吗?如果你要把他送进监狱,等他好了,我们再商量,可以吗?”
他生病了?
季琛压下心里隐隐的声音,讥讽道,“别假好心了,精神病又不付法律责任。”
李泽明又给季琛添了一筷子,“不是,他只是情感方面,与人接触方面有点障碍,没到精神病的范畴。”
“哦,那你是他哥啊,你就不怕我把他前途全毁了?”
如此挑衅的话,李泽明没恼,他摇头,“做了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是我没做到当哥哥的责任。”
惺惺作态!季琛看着和李泽承如此相像的一张脸,烦躁不已,“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他没被我捅死,你等他好了接回家,在家好好等着我的律师函不就是了。”
李泽明收起了笑意,郑重地看着季琛的眼睛,恳求他,“他从醒来就一直看着门口,无论我怎么叫他都不应,他一定是在等你。他继续这样下去精神状况只会更差。我想只有你去断了他的希望,为你们的关系画一个句号,他才能死心。如果你一直不出现,我怕他连坐牢的命都没有。季琛,去看他最后一眼,就当是我求你,好吗?”
季琛抬手,隔着衣服握住了胸前的玉佩。十指连心,玉佩烫出来的疼,密密麻麻地侵入四肢百骸。
是应该做一个了断了。
季琛嗯了一声,大口大口吃起来,就算味如嚼蜡,胃袋胀疼也没停。
......
李泽承望眼欲穿,李泽明走出医院以后,他不断对陪床的护工重复一句话,他来了吗?
护工以为李泽承在问他哥,一次次走到门口看向走廊,又一次次对李泽承摇头。
这小子长不大吗?这么黏他哥。护工被他搞得不耐烦,索性尿遁了。
李泽承根本没注意,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着一句又一句,他来了吗?
......
“要死你自己死,别死我手上!”扯过床单死死缠住李泽承的腰,一直潺潺流淌的血终于止住了些,季琛怒吼着。
李泽承纹丝不动地任他打理,他意识有些涣散,身体一点点发冷,但他的目光始终跟着季琛游走,看他哆嗦着站起来;看他咬着手指六神无主地原地打转,自己殷红的血液染透了他的唇瓣;看他终于想起来垃圾桶里的手机,一顿一顿按下三个数字,反复确认后紧紧捂在耳边等待。
“你笑什么?别给我死!我还没和你算帐呢李泽承!听见没有!”
真不甘心啊,李泽承拼命睁开早黏连在一起的眼皮,在夹缝里看见他的光向他奔来,暖得和那天一模一样。
他咧嘴,笑得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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