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霁一岁半时,刚刚牙牙学语。
季琛日盼夜盼,日教夜训,孩子终于开口了,叫的爸爸,是李泽明。
李泽明也冤,这真的不怪他。
那时候他刚被公司派遣回国管理在a市的分部,下个月正式上任,而他在a市还没找到心仪的居所,暂时和弟弟住到一起。
他刚刚提着行李进门时,季琛抱着李雨霁来迎,谁想到教了李雨霁一个多月的爸爸,这孩子哒哒哒地怎么都叫不出来,看到满身疲惫的李泽明,眼睛一下子亮了。
“papa!”
站在门外的李泽承脸黑得可以
都怪兄弟俩长得太像了。
本来应该是他的殊荣被李泽明抢了过去,为此李泽承一个星期都不咋搭理他哥。
好不容易李雨霁分清谁才是爸爸谁是伯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工作下星期才上任,李泽明除了些琐碎的交接事宜以外什么事都没有,他闲得发慌,天天在家给侄子当保姆。
真正的保姆阿姨有时候半天都摸不到李雨霁,乐得清闲。
李雨霁这小坏蛋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大,娇气得不行,爸爸们在的时候黏李泽明,连个屁股都不屑于给他亲爹,把季琛气得头疼,等把人气走了,不乐意哄他了,又撅着嘴上去讨亲,精怪得很。
这天李雨霁睡了个饱饱的下午觉,睁开眼睛以为躺在爸爸的怀里,结果发现身边根本没人,哇一声哭了,如同穿耳魔音。
李泽明脑子嗡嗡直响,把李雨霁从小床上抱起来,颠在怀里哄,“不哭不哭,爸爸去游乐场了,晚上就回来了,大大在。”
下午睡醒脾气暴躁是人类原始本能,不管你几岁,李雨霁哭得伤心欲绝,大胖虫样在李泽明怀里扭来扭去,根本不买账。
哄了一个小时,还是不见好,李雨霁哭得满头大汗,声音倒是小了一点,但伤心程度可半点没少。
阿姨好不容易用小恐龙吸引了李雨霁注意力,把人逗高兴了,李泽明长舒一口气。
李雨霁狠狠把鼻涕泡泡吸进鼻子里,泪珠子兜在屁股脸上,手上各一只恐龙,“打!”
谁都没料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等李雨霁一个人玩腻了,他举起手里的塑料霸王龙,“爸爸?打。”
李泽明向阿姨投去疑惑的目光。
“他意思是要和爸爸一起玩呢。”
李泽明蹲下来,捏捏白面团,“大大陪你玩,好不好?”
一个塑料龙丢到李泽明脸上,砸得他眉骨发疼,李雨霁转身撅起屁股,“唔哇哇哇!爸爸!”
感情这小魔王之前一直在养精蓄锐呢。
阿姨把李雨霁从泡沫垫子上抱起来,从上到下给他顺气,“孩子不一定是想爸爸了,应该是在家里待久了无聊,但是不会说,只能叫爸爸,不然带他出去走走吧,热闹点的地方。”
“我带他去游乐场逛逛,那里有木偶剧表演,正好找找他俩,实在是哄不了了。”
阿姨收拾好东西,带上冲好的奶,三人一同出门了。
从上车前到游乐场门口,李泽明都在不停给两人打电话,他们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谁都没接。
李泽明没办法,拿了卡给阿姨,“你带他去礼品店里逛逛,他有什么想要的就买了,我进去找找他们,找不到我就回来带他玩。别去人太多的地方,孩子害怕。”
阿姨点点头,把仰着小脑袋好奇张望的李雨霁从儿童座椅上卸下来,放到推车里,“行,有什么事我随时给您打电话。”
天已经黑下来了,游乐场里熙熙攘攘人群并不太多,但这里这么大,想漫无目的地找到两个人还是天方夜谭,李泽明衣袖带风,一边走一边拨电话,十多分钟后终于打通了。
“喂?大哥,怎么了?”
接电话的是季琛,不知道是玩累了还是怎么了,声音囔囔的。
李泽明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让俩人尽快赶过来哄孩子。
季琛愧疚不已,忙不迭叫李泽明在摩天轮旁边等着,他们马上过来。
李泽明挂了电话,发现摩天轮就在离他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他有些口渴,扫视一圈,看到不远处有个咖啡馆。
咖啡馆很有特色,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尖峭的黑色屋顶直指穹顶,透着股神秘阴郁的气息,馆里排队的人还挺多。
味道应该不错。
李泽明想也没想就排在了最后面,等着买杯咖啡解解乏。
等待途中来了份工作邮件,李泽明低头一直敲敲打打,处理回复。
等他抬起头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排到了第一个,被人头遮住的咖啡馆店名一览无余。
“恐怖咖啡馆”
原来不是咖啡馆,是鬼屋。
李泽明活了四十年,唯一不接触的电影类型就是鬼片。
他扭头就想走,手肘猝不及防撞到了一片柔软。
“走不走啊?快点的,大男人临阵退缩啊?”
一个快要和他差不多高的女人推搡着他的肩膀,朱唇带着闪,明眸皓齿,海藻似的棕色卷发扫在雪白两峰间,发尾没进深沟,被皮肤衬得墨黑。
手肘边缘还有柔软的余韵,李泽明连忙后退两步,“不好意思,请让我出去。”
细高跟蹬地,哒哒清脆两声,女人手一掰,把李泽明直接转了回去,清冽香水味扫过他鼻尖,“走了哎呀,怕什么呢?”
“不是...我...”红指甲带尖,戳进李泽明笔挺西装里,他幻觉一般感到疼,莫名其妙地走进了黑暗。
这女人哪来那么大力气?
这是李泽明一辈子不想再回忆的恐怖经历。
中年男人没有尖叫的资格,不知道这是什么约定俗成的封建桎梏,把他害惨了。
似乎也是一个人来,高跟一跨,女人跃到了李泽明身前。
他十分没有骨气地吐了一口气。
暗戳戳寻着高跟鞋的声音,李泽明才有了些许安全感。
从一楼到二楼,好在都只是有一些人偶,假血假肢和恐怖背景音营造的吓人气氛,李泽明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红色灯光里女人忽明忽暗的香槟色裙摆,心渐渐平静下来。
脑子里只剩下裙摆的后果就是对于外界的一切变化都不再敏感。
丧尸喷着血从门背后跳出来的时候李泽明比丧尸跳得还高,他拼了老命才压住喉咙里的尖叫。
黑暗中他的手被一把捉住了。
细腻柔荑覆在他颤抖的右手,不大,但将李泽明握紧的拳头整个包了进去。
脸上有些痒,是女人的发丝扫过,空气中有淡淡巧克力脂粉气,“别怕。”
趁着黑暗,李泽明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他听见女人轻笑,巧克力味更近了,还掺杂着些许红酒香,不浓,却一样醉人。
女人见得多,李泽明很多年没有脸红过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一个没抽手,一个没放手,就这么拉着走了出去。
见到光亮的那一刻,女人把手放开了,她没回头,长发在腰间荡着,“走了。”
脸上的热度早已褪去,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李泽明。
“等等!”
以地面为纸,高跟流畅地画个半圆停下了,女人转过身,食指勾在耳畔鬓发,唇瓣和指盖同色,“怎么了?”
裙摆在室外五彩光线缠绕下荡得动人心弦,李泽明拉拉发紧的领带,“能请你喝杯咖啡吗?”
这次李泽明终于没认错了,真正的咖啡馆就在鬼屋旁边,女人坐在座位上等他。
“这是你的美式。”
“谢谢。”
李泽明坐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女人倒是饶有兴致地杵着下巴,打量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两指捏着咖啡勺轻搅。
右手摩挲着杯沿,另一只手伸进西装内侧,李泽明摸出了名片。
女人穿着一件香槟色吊带,是丝缎质地,胸口被做成了波浪型皱褶,起伏在丰腴的软肉上,有三分之一泄了出来,被布料微微勒住,锁骨白得反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胸前染上了丧尸喷溅的假血。
帮李泽明挡的。
对面男人含笑递出一张名片,女人搅动的手指一钝,“这是?”
他指着女人饱满挺立的酥胸,一只手还拿着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你的胸...”口上有东西,不介意的话留个联系方式,我赔你一条新的。
一瞬间,是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了!宝宝又哭了啊!吵着要找爸爸,这次怎么都哄不好了!”
推车里的李雨霁拽着大大的裤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张大了嘴巴,“哇...”
他看到一个漂亮姐姐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一巴掌抡在大大脸上,另一只手死死护在胸口,“都结婚了还在外面耍流氓!不要脸!”
李泽明离开故土20年,从来没体会过国内所说的泼妇是什么意思,一朝回国,就领教了厉害,这是他第一次为回国感到后悔。
他根本没来得及解释,只能捂着半边脸,懵在原地,看着女人踢着高跟鞋,砸穿地板一样蹬地跑了。
......
一个星期后。
“李总,这位是我司的项目负责人叶总,接下来由她配合您此次合作的顺利进行。”
“您好,我叫叶欣。”
李泽明站起身,抬头伸出手。
看见一片海藻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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