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你的君子坦荡,我倒不怕脏手”游临把半个身子都挂在床栏上,晃荡着小腿。“我最爱干这种事,就差你点头。”
楼翟解了新的白稠递给容恕洲“说得轻巧,你怎么让他心甘情愿?他是忘了又不是傻了,就算想了法子诓他,等尝了那份疼,也难保不反悔。又不是一下就能挖出来,他反抗怎么办?真废了上哪找第二只郸狐去?。”
楼翟当然知道让容恕洲练化戚涣的灵核是最妥帖的一条路,但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就莫名地心气不顺。
“不必了。”容恕洲接过药瓶,偏过头朝着自己肩上深黑见骨的沟壑泼洒,猩红的药粉落到实处,一瞬间肌肉紧绷高鼓,白皙的脊背上沁出薄雾一样的冷汗,容恕洲面上却半分不动,神情冷淡得像是在给餐食撒佐料。
游临一抚衣襟站起来“那我帮不了你,没有灵核渡化戾气,治好了也会从里面向外烂,还不如不治。”他瞥了一眼楼翟“你不应该比我清楚?”
容恕洲不紧不慢地穿好外衣“那便算了。”
游临抱着胳膊嗤笑“大圣人。”
容恕洲不置可否,他那副全不在意的样子反堵得游临一梗,忍不住说道:
“要是疼得受不了,就用未经三火的生铁把变黑的地方割开,再找两个没成佞的小鬼,你那儿我估计也不缺这东西。把放出来的血浇他们身上,能让你少疼几天。
楼翟听明白了“和放焰口一个道理?”
游临点点头“差不多,但是这法子不能常用,四五次吧,多了就不管用了。”
容恕洲轻轻颔首“多谢”他凝了凝神,又问道“放出的血应当有煞气,会不会影响魂魄的转世?”
“什么魂魄……”游临转转眼睛反应过来“你说抓的小鬼?”他颇有些无话可说“不影响,浇了你的血他们也能添点寿数,下辈子多活几年。”
容恕洲突然不再说话,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游临却感受到了萦绕在他周身鲜明的压迫紧绷,这种近乎严肃的氛围让他几乎不敢用力呼吸,不由得默默收回了晃荡着的腿,坐直了身子。
突然容恕洲指尖微动,随意结了个印推向地面,霎时屋内白光大盛,一条鲜红的水雾凭空出现在离地半尺处,转瞬没入地面。
楼翟眼疾手快扔出手中折扇,雪白的扇子在那条红带将隐没地面时才将将蹭了个边,又稳稳回到他手中。
纯白的扇面上星星点点沾染了红,落在扇骨两边,像枝直挺的檀心梅。
楼翟拿着扇子闻了闻“血。”
游临看向楼翟“什么?”
楼翟皱着眉“那条雾是人血。”他收了一脸玩味,神情冷凝。
在冗虚派这种地方,有血不奇怪,有人想刺探窥视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为什么它没有被容恕洲设下结界阻拦?又为什么没有立刻被发现?
容恕洲换了身衣服身上还带着点水汽。他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上凉意散尽才走到床前。
“阿涣”,容恕洲轻轻拍了拍被子里鼓起的一个包,顺手把滑落床边的尾巴扒拉上去。
微凉的手指划过敏感的尾尖,被触碰到的地方隐约泛起酥麻的快意,一路锲而不舍攀爬上脊背,险些让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戚涣再次出丑。
雪白蓬松的尾巴在被子里悄然蜷起,他睁开了眼睛。
一个青瓷茶盏被递到唇边,里面的水温热得刚好,容恕洲一边给他喂水,一边把他散乱的长发拢到身后去,明明没有多少触碰,一点隔着衣袖的热度却让戚涣四肢都发跳着酸楚。
他没办法骗自己忽略掉熟悉的苦涩气息下那一点血腥味。
容恕洲托着他的手腕,快速灌入灵力在他体内走了一圈。然后用干净的白稠把上面敷着一层干透的药擦下去,力道轻地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容恕洲低着头,两个人就挨得更近,戚涣对着他低垂的眼睛一根根数睫毛,总是没一会儿就乱了。
“疼得厉害?”
戚涣正在纠结究竟是二百六十七根还是二百六十八根,反应过来时心跳已经快得来不及遮掩,他死死咬着口腔内侧的软肉,摇了下头。
容恕洲身上少见地熏了香,把他熟悉的苦涩气息压住大半,略重的檀香味下走漏出不协调的腥甜,一阵阵直往戚涣眼眶里钻。
他一下下眨着眼睛,不知怎么满眼都是容恕洲上药时紧绷的身体,抿起的嘴角和细密的冷汗。
那你呢?
你疼吗?
他盯着容恕洲,妄图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什么都没有。
他想问,可不敢。
他不知自己应以什么立场问出这句话,更不知道该如何给出一个解释,没有证据,空口之词,他凭什么觉得容恕洲会信他。
退一万步讲,很多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的本意是什么,其实早就不重要了。
所以不敢问,不敢想,不敢提及,甚至不敢看一眼那已经被衣物严密遮挡的地方,即便他知道那下面伤可见骨是因他而落。
可仔细想想,他敢堵起耳朵缩起脖子装疯卖傻,不过是因为发觉容恕洲没有追究的意思。
他想起儿时记忆里那个女人检查牲口一般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地看着他的脸说“软弱下作,分毫不差。”
他也曾不甘不服,如今却觉得真是精准。
容恕洲托着戚涣僵直紧绷的手臂,以为是疼了不愿说。若是平日容恕洲绝不会再问,这次却罕见地没有遂他的意。他在床边蹲下,手指搭着戚涣触感分明的肩骨,脸上带了点浅淡的笑。“让我看看,可以吗?”
戚涣身上唯一一件外袍早已磋磨地大敞四开,只有肩上还挂着一点。
等戚涣点头,容恕洲才把那将坠未坠的外袍褪下,不经意碰到他深凹的锁骨,潮热的皮肤与掌心烫在一处。
戚涣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琵琶骨上最深两处也已莹白光滑,摸上去却棉絮一样软软囔囔。像一颗摔了太多次的葡萄,表面紫黑莹润,里面却是烂的,让人不敢使力,生怕浆液脓水绽开满手,只想捏着鼻子远远找个地方丢弃了干净。
容恕洲用指腹沿着骨骼的轮廓在他肋下轻按“疼不疼?”
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有些木讷肿胀,可微痛的痒意直窜上心尖,惹得他轻颤着躲避,瓷白的胸口不断起伏,有点诱人的味道。
容恕洲勾了下手指,床榻上那团白软的东西就轻飘飘滚过来,把自己扯成薄薄几乎看不见的一片,薄到都没用戚涣抬一抬身子这东西就从戚涣身下钻了进去,那场景是很奇怪的,壮观又有点好笑,好像上万只大蜘蛛倾巢出动在半空结了一张遮天蔽日的网,最后抓住了戚涣这唯一一个猎物。
戚涣终于认出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竟是一朵云。
它慢慢收缩,最后变回白软一堆,把原本侧蜷着的戚涣托起。然后不断变换着形状,与每一块破损,每一条纹理精确吻合,绝不让人感受到一丝疼痛却又安定地落在实处。
容恕洲将药油用内里温热,倒在掌心。
“会有些难受,我尽量轻些”
容恕洲手很稳,慢慢揉在他青紫瘀血的小腹上。微凉的指尖和热辣的药油像在血里烧起了一把火,有一搭没一搭勾得他颇为难忍。戚涣浑身的血都早已燥成理不清的一团乱麻,哪还受得住这种刺激,很快被子的遮掩下又起了反应,湿润的液体不断从身后渗出,沾到大腿根处,戚涣压抑着发烫的呼吸,更小心地蜷起双腿,可即便这样,只要搭在腰间的被子再挪动一份也会立刻露馅。
戚涣知道自己应该躲开,应该表示自己并无大碍然后认真道谢,这样至少看起来是体面的。
可那只温在痛楚之上的手,实在诱惑太大了些。
反正怎样不堪都在人前显露尽了,多少也不差在这一次。
他只想离他再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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