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打架事件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薄薄的塑料盆没什么攻击力,流川那一脚给人踢出了几块淤青,被教练责令道歉,罚跑二十圈。与之相比,夜不归宿的事情倒更严重一些,擅自外出很可能造成安全问题。流川在球场上被叫出来,教练、管理员和负责人一起训他。流川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在噪音里艰难地打瞌睡。等他回过神来,训斥声已经停了,三人阴沉着脸怒瞪他。
流川忍住哈欠,垂下头说:对不起。
他的父母都在国外,想找人告状都没有目标,只好给流川开了个不痛不痒的处罚,让他每天训练完后留下来打扫球场。
流川没什么意见,反正在湘北就是这样的流程。熟悉的安排让他的心态平和了不少。
集训还有半个月。流川捡起篮球扔进远处的篮筐。到时候就能回湘北了。
这里有很多厉害的对手,流川的胜负欲每天都在熊熊燃烧。但是,等他换下球衣,从场上走下的时候,又觉得四周太安静了些。观众席上空空如也,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熟悉的人影都不在,训练的时候也没人特意凑过来说话。大家都卯着一股劲,拼命想往上爬。
好紧。
四处都在绷弦,一张张弓箭蓄势待发。在不断的弓弦破空的声响中,流川想起了彩子折扇拍打的声音。
还是有点想念湘北的。他承认。
集训结束后流川骑车回家,樱木传简讯说他陪洋平回趟老家,有两天不在。钥匙放在地垫下面。流川在他家住了一天过渡,给家政留下足够清扫的时间。
被彻底打扫过的房间透出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流川打开窗户,让微微透暖的春风吹进屋里。因为长时间没人在,冰箱里空空的,流川在樱木家吃了牛奶和餐包做早饭,去超市买了些速食做储备。
久违地睡到了自己的床上,流川舒适地叹了口气。他闭上眼睛午睡两小时,自觉回满精神,于是换了身运动服,抱着篮球出门,神采奕奕到处找人单挑。
彼时仙道正在海边悠闲地钓鱼。
远远地,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有节奏的声音。
仙道抬起脸上的墨镜,眯着眼迎光看过去,穿着冬季运动服的流川刚结束了慢跑,外套半敞着,似乎能在额头上看到微小蒸发的白色水汽。
嗨,流川。集训回来了?
仙道笑着跟他打招呼。
流川抬眼看了看他一身的休闲装备。海风有些冷,仙道把脸缩在大衣的毛领里,戴着露指手套的双手握着一支精美的钓竿。脚边的桶是空的,他今天还没有收获,不过仙道完全没有急迫的样子,他懒洋洋地坐在有靠背的椅子上,悠闲地感受着海水的流向。
会有鱼上钩的。仙道乐观地想。
打吗?
看他这幅慵懒的模样,流川知道很难劝动他跟自己1v1,但他还是敬业地询问了一下。
仙道摇摇头,做了一个扶腰的动作。
今天不太行。
似乎是有些歉意,他又补了一句:下周吧。
扭到了吗?流川问。激烈对抗的时候确实有拉伤的可能。
仙道又笑了。
是啊,不过……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
是……后遗症。
后遗症?
是恋爱的后遗症啊。仙道说。
仙道的语气甜蜜蜜,脸上却还是淡淡的。一阵海风掠过他们,带来冰冷微咸的海水味儿。风吹走了一些伪装,于是仙道的侧脸渐渐失去了平时的温和,在浮沙被扫除的同时,露出底下雪白坚硬的白云石。
即使微笑着,也有冷酷的底色。
这不是坠入爱河的人应该有的神色。
流川或许没爱过人,但他发狂地爱着篮球。他辨认得很清楚。
仙道从包里拿出折叠椅,隔了些距离支起来。
坐会儿吧。他邀请道。
流川拉上运动服的拉链,坐下了,手插在口袋里。
过了一会儿,他对仙道说。
你喜欢牧吗?
诶?
仙道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流川还会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感兴趣。
流川瞥他一眼,黑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平淡的一眼却让仙道心脏高悬。
虽然不知道流川哪里来的经验,但是……流川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在这种前提下,他的发问就显得尤为可疑。
怎么呢?仙道跟他开玩笑。
你很在意吗?
如果在意,在意的又是哪方面呢?
你·喜欢·吗?
流川在喜欢上加重了读音。
喜欢啊。仙道说。当然是喜欢的啊。
他的声音如同风声一般难以捉摸。
我喜欢牧,就像我喜欢钓鱼,就像我喜欢篮球。
然后大学去念商科?流川反问,他言谈直白,直冲重点,听起来尖锐得有点刺耳。
仙道四两拨千斤。
我也喜欢商科啊。
流川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不容许模糊的分界。
半途而废的喜欢也算是喜欢吗?流川说。
仙道笑了。
我们真的很不一样呢。
对我来说,半途而废就已经算是很喜欢了哦。
流川看了一会儿海,一成不变的海水拥向岸边,溅起白色的浪花,又默默退去,重复浸湿同一片沙滩。他觉得无趣,没多久就站起来走了,不知道去找哪个倒霉蛋陪练。仙道笑着说拜拜,继续对着空桶自得其乐。
折叠椅空了,仙道没急着收纳,或许有人会坐过来。他有这样的预感。仙道对一切都抱有开放的心态,他不介意在钓鱼时跟人聊聊天。
下一个小时,仙道没钓上鱼,反而又钓上一个人来。
那个人把椅子移到仙道身边,方才坐下。
仙道侧目望他一眼:是你啊。
原来学长还记得我。
去年交往过的学弟有些讽意地说。
仙道像没听出来一样,和风细雨地跟他聊天。
你也喜欢上钓鱼了?
学弟的手指在衣服上搅了搅,低着头问:刚刚那个人……是谁?
钓竿终于有了些动静,仙道能感到鱼尾摆动时抵抗的水流。
是打比赛认识的篮球运动员。
哦……
学弟的脸色好转了些。
他试着开玩笑:那个人很漂亮……如果是他……我恐怕没有勇气坐下来。
言下之意是……因为和仙道交往的是牧,所以他觉得有可乘之机咯?
仙道想他在学弟心目中还蛮肤浅的咧。
所以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仙道问。
学弟踌躇了一会儿,他抓着自己的衣角,忽然像是下了决心。
仙道学长……还在跟海南的前辈交往吗?
那张脸抬了起来,比之前更加清秀了。不过仙道刚见了流川,对颜值有了些许免疫,除了乍见的惊讶外并没有过多的表露。
你长大了呢。仙道说。
是的,我长大了。学弟重复着他的话。
他盯着仙道的眼睛,就像第一次告白那样。
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学长。
啊啊,现在说这样的话,有点迟了啊。仙道说。我没有跟牧桑分手的打算哦。
学弟轻笑一声:学长跟我交往的时候,也是这么拒绝别人告白的呢。
但是……
他话锋一转。
我们一分手,你就和牧前辈在一起了吧。
话说得很好听,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呢。
看似温柔的话语中夹杂着对仙道的指责。
仙道挑挑眉。这么咄咄逼人,可不像是想复合的样子。
他点明当时的情况。
是你提出分手的吧。
是的。
学弟承认地很痛快。
但第二天我就后悔了,我冷静下来思考了一周,决定去找你认错。
我看到海南的前辈来找你,我不想打扰你,所以在边上等你们谈完。
可是……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跟别人交往了。
学弟看向仙道。
当然,我没有指责你的资格。学长跟任何人交往都是学长的自由。
但我也确实很伤心。
因为我发现……我在学长心中毫无分量。
那个人会不一样吗?学弟问道。
还是说对学长来说都一样。
仙道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为什么现在才来问这个问题?
因为学长今年就要毕业,我认为学长会分手。
学弟笃定地说。
仙道难以反驳。
不久前他还跟牧提过这件事,只是被牧否决了,于是向后拖延。但仙道并没有忘记这件事,他并不认为分隔两地后他和牧的感情还能一如往昔。
跟牧相处很愉快,但要说愉快到别人替代不了,似乎也没有到那个程度。仙道在牧这里做了太久的下位,多少有些倦怠,有时遇到面貌秀丽的男女,也会多看两眼。以前交往过的人突然跳出来,说一直喜欢的都是你,在没见面的日子里,无论外貌还是性格,都跟从前的内向少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仙道的心因为趣味感而微微悸动。
仙道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手里不慌不忙,收线提竿。
他钓上了一条大鱼。
要吃吗?我知道一家处理鱼生的餐馆。
仙道卸掉鱼钩,把鱼抛进空了一天的桶里。
学弟静静地看着他,一半喜悦,一半感伤。
学长,你知道吗?他想道。
你就是新鲜感的俘虏。
谁让你觉得有趣,你就会在谁身边停留。
但这个世界上,没什么能永远保鲜。
所以,你很快会走到下一个人身边。
永无止境的……新鲜感。
仙道来得很晚。
牧几乎以为他不来了,已经洗漱了准备睡觉。没想到这时门铃偏偏响起,好像路上堵车半天,却在迟到的前一分钟冲进教室,难说心里是庆幸还是郁闷,连见面时的高兴都被压了下去。牧套上一件外衣,给仙道开了门。
仙道满脸明亮的笑意,见到牧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牧桑~晚上好~
今天遇到了很有趣的事情哦~
牧嗅到他衣领上的海风咸味,淡淡的鱼腥味萦绕其间。
但仙道并没有拿着钓具。这个时间也不符合仙道的习惯——他很少夜钓。牧只能认为他是有意为之。
有什么事吗?
仙道歪过脑袋:没事就不能来见牧桑吗?
避重就轻的回答。牧沉淀了眼色。
没人知道仙道在想什么,仙道自己也不会和盘托出。从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总是笑眯眯的平静的脸,只在床榻之间才有一点松动。光看他高大的外表,没人会想到仙道其实黏人到不行,不停不停地索吻,不停不停地说喜欢,像猫一样拱起脊背发出柔软的呻吟。
但他的喜欢深到哪种程度?
牧至今依然在探寻。
仙道洗完澡就钻进被窝,还带着湿意的头发扫在牧的脸上。牧顺着他的后颈向下抚摸,掠过后背,滑过腰窝,最后没入股缝。
仙道夹紧了他的手。
要做吗?牧问道。
要啊。
仙道环住他的脖颈,双腿配合地分开。他在洗澡的时候已经扩张过,股间一片湿润。
多么配合的情人。
已经很晚了,牧决定速战速决,他在仙道腿间蹭硬自己,抵住穴口插入进去。
仙道脸上立刻涨红了一层,只有在进入的时候他会露出微小的羞涩。不过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很快就会转变为配合度极高的贴心情人模式。牧不吃这一套,从不按仙道的剧本演绎温柔的性爱,他缺乏怜惜地顶进去,在敏感点残忍地研磨。仙道的腰绷得紧紧的,叫的像色情片里的女优。
高亢,尖软,喘息连连,贴在牧耳边,极尽煽情。
牧一开始还想过这是否是某种演技之类的,按理说和同性做爱多少会唤起点羞耻心。但牧很快就在仙道的反应里排除了这个猜测。仙道非常喜欢牧这样对他。这么一个所思所想全是谜团的男人,声音却诚实到淫荡的地步。
果然……还是……
喜欢牧桑……
仙道含着牧的耳垂说道。
牧从接连不断的进攻中缓了口气,垂眼看着仙道,他整片胸膛上都沾着亮晶晶的汗,仿佛涂了一层浓稠的蜜液。乳头因为性欲高挺着,被牧捏在指尖搓动,然后毫不留情地用指甲从顶端掐到乳晕。
仙道的腿抖如筛糠,大腿内侧的筋一跳一跳地颤动。
感觉……怎么都不够……
他捧着牧的脸索吻,舌尖钩缠在一起,用力吮吸牧嘴里的津液。无论上面还是下面,都是一副饥渴地想把牧吞进去的架势,常常给牧一种两人在热烈相爱的错觉。或许他们的身体真的在相爱,心却落在后面,血液里流淌的不是爱意,只有强烈到令人晕眩的快感。
那种极高纯度的快乐甚至会让人感到空虚。
为什么跟牧桑做会这么舒服呢?
仙道趴在牧的肩膀上问。他脸上红扑扑的,鼻尖还带着情欲的湿气。
牧闭着眼睛平复呼吸,射精后过速的心脏好半天才缓和下来。
感觉跟之前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因为你比较适合做下位?
牧调侃,他用手揽过仙道的腰,拍了拍他流淌着精液的浑圆臀瓣。
仙道敏感地颤动了一下,难耐地咬住嘴唇。
他翻到牧的上方,胳膊压着牧的胸膛,伸出指尖在牧下巴上指指点点。
说起来……
那也全是牧桑的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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