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曼昨晚整宿没睡，今早牙周炎发作了，牙齿疼得慌。办公室地上一片泥泞，清洁工在打扫泥土和瓷盆渣。

高曼没好气地说：“把地毯都扔了，不要了。”

清洁工有眼sE，知道这几天公司发生了大事，直接用地毯把上面被摔碎的花盆卷走了。

高曼早上出门的时候和林家泉因为孩子补习班日期吵了一架，刚刚还被图龙那边的人挖苦施压。

她已经好久没受过这样的气。

《山海异闻录》源代码泄露她不相信是梁若生做的，也不可能是梁若生做的，但是现在证据摆在眼前。她也没有头绪了。

高曼想起昨天梁若生被通知停职的那个眼神，心中口中有说不出来的苦闷。

图龙那边要求她立刻解决外挂的事，言外之意就是要她快速找个背锅的，不然这次就轮到她来承担了。

高曼打开GU市网页，图龙今天早上就跌了8%，高曼关了手机。坐在总裁椅上转圈。最终她停了下来，拿起书桌上的相框摩挲，眼神一暗，对着旁边的座机键按了下去。

梁若生接到高曼电话的时候，他才刚刚躺ShAnG上。

“若生，你来公司一趟吧。”电话里的高曼说。

“好。”梁若生说。

梁若生下了床，换了一身简单的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把胡子剃g净，开车去了公司。

梁若生看着楼上电梯一层层上升，上到了23楼，电梯门一打开，就是best的大招牌和龙nV吉祥物。

梁若生深x1了一口气，走出电梯。

办公室异样的眼神纷纷打量着梁若生，时不时冒出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梁若生没有理会，径直走向了高曼的办公室。

梁若生快走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高曼从办公室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带着公司的法务。

高曼让梁若生去会议间。

高曼看到梁若生，才一日不见，他却像是苍老了许多，整个人沉郁了不少。高曼更是觉得喉咙堵塞，想说的话，太难说出口了。

高曼最终还是对图龙交出了梁若生，以为了快速平大众悠悠之口的说辞让他们不要起诉梁若生，就让梁若生离职就好。对面可能是考虑着她的提议也有好处，就同意了。

“若生，由于你是best的老员工......”高曼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公司决定不打算以泄露公司机密起诉你，但是出了这种事，公司也不能再雇佣你了。”

法务拿出合同递给梁若生，和梁若生商量辞退事宜。

“登录那个账号的不是我，我没有泄露山海的源代码。”梁若生说：“曼姐，你让我调查公司的后台记录，我保证两天之内给你一个交代。”

高曼叹了口气，说道：“若生，你对于计算机的能力我们都知道。公司已经交给第三方的网络工程师处理，证据和事实摆在眼前。”

梁若生双手捏着合同书，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嘴唇蠕动，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高曼有些躲避的神sE。梁若生骤然明白了过来，泄露源代码的人是不是他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要摘到一个替罪羊。

“好，我知道了。”梁若生说道，他的声音呕哑，破碎而难听。

会议厅能容纳下五六十人，高曼却觉得环境压抑得可怕。

法务和梁若生交流着合同，因为梁若生之前签的约定是，拿到best的GU份是要在best工作五年，五年没有达到，梁若生也就不能拿到GU份。

人事部的人说公司愿意给他n+2已经是再好不过的条件了，本来以梁若生犯下的错误，是要被法律起诉的，梁若生如果要走法律程序，那么面对的不止是best，还有图龙，还有社会的舆论。

梁若生听完了一切，眼神木然地看了看合同。良久，他拿起黑sE的圆珠笔。白sE的合同上签上了梁若生的名字。

他签下了他永久的W点。

自此梁若生和best再无半点关系。没有一家游戏公司会去雇佣梁若生。

在游戏业内，不管梁若生的能力如何，他都是一个泄露公司源代码的内鬼，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败类。

梁若生从冰凉的座椅上起来，手上拿着合同要出门。高曼挡在了他的前面。

“若生......你之后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尽管向我开口。姐能帮你的一定帮。”

梁若生没有回复，侧身越过高曼走了。

“梁若生......”

高曼又叫了一次梁若生的名字，梁若生已经走出了会议厅。门被关上，她看不见他的背影。

高曼心如刀绞，道德，良心，夹杂着内心对梁若生压制着情愫，还有对他专业能力的钦佩折磨着她。她一时站不稳，跌坐在椅子上。

高曼平时自诩良善，原来她也可以如此龌龊，为了稳坐这个位置，跟着一起把她的师弟推下悬崖。

江川八合区，梁若生的老家。

屋子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屋内一片昏暗，梁若生躺在床上。离职后，他已经在家浑浑噩噩睡了三四天。除了上厕所和吃饭，其他的时间他基本都躺在床上睡觉，他什么都不想做了，他像是怎么睡也睡不够。

梁若生挣扎着从连续不断的梦中梦中醒了过来，他喘着气，额头冒着虚汗。

梁若生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梁若生冲了个冷水澡，镜子里面的他满脸的胡茬，黑眼圈很明显。梁若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意志消沉下去。总得去找一份工作，不论什么都好，他每个月还有房贷要还。

这几天在家，母亲表面上不说，梁若生知道她内心在替他着急，只是忍着不说。

洗完了澡出来，梁若生喝着水，左眼皮微微cH0U动，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他从梦中醒来就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手机的铃声响起来。

是姑姑的电话。

梁若生按了接听键。

“二姑。”

“若生，你，你快来阿。”

梁秀姿在电话里大哭着，像是极其惶恐。

“二姑，怎么了？你冷静点说。”梁若生问道，他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妈妈她晕倒了，头上留了好多血阿，刚刚好多人围上来阿，现在那些天杀的拍视频的都跑了，都跑了......”

电话里梁秀姿一边说，一边哭，语句含糊不清。

......

梁若生在手术室外面等了五个多小时。

手术室外只有梁若生一个人，九点多的时候梁韶韶把梁秀姿接回家了。医院里冷白的灯光落在梁若生的身上，像是打上了一层霜。

梁若生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眼神空洞地望向手术室那方。

梁若生才赶到医院，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要他签字。

医生说：“病人现在很危险，颅内出血，手术成功的概率只有10%。”

梁若生颤抖地在家属那一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室外梁秀姿哭着对梁若生说道：“若生，是你妈妈让我瞒着你，上一次她摔倒不止摔到了腿，还摔到了后脑勺。若淑不让我说，她说怕你担心。”

“若生，你告诉姑姑，到底怎么回事啊？刚刚那些人对着若淑指指点点，还说你是小偷，说你泄露公司的机密，你妈妈和人吵了起来。”

“那些人就掏出手机拍她，我和若淑推着那些人，然后若淑就晕倒了，撞到了石头。”

.....

梁若生双手紧紧的交扣，冒出青筋。四周很安静，除了手术室内他的妈妈还有在拯救他妈妈一条命的医生和护士，没有人在这里。

豆大的眼珠掉滴落在医院的石砖上，梁若生紧抱着自己，头埋在胳膊下。这么多天的变故，他终于忍不住哭了。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肩膀微微的颤抖，他像是回到了高中爸爸出事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次他的身边没有站着妈妈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灯亮起，医生从手术室里面走了出来。

梁若生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我妈她......”

医生全身包裹着手术服，只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他摘掉了口罩说道：“病人的生命暂时无忧，但是整T的脑功能不够维持生命意识，家属要做好.......”

梁若生的后脑嗡嗡作响，他已经听不清医生后面说了什么。

又是“脑功能不够维持生命的意识”。

“医生，你是说我妈成了植物人？”梁若生问道。

“暂时还不能判断，要留院观察。”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很快地离开了。

梁若生站在原地，看着护士推着程素梅出来。护士们推着床走得很快。梁若生跟在后面。

程素梅的脸上还x1着呼x1机，眼睛紧闭，十分的虚弱。

梁若生内心大恸，向前跟去，双腿沉重麻软，竟摔到在地，口袋里的打火机也摔出来。

梁若生捡起地上的打火机，从口袋中m0出烟，颤抖着手将烟点燃。他嘴上x1着烟，撑着地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病房。

这一夜，梁若生坐在程素梅的床前，握住程素梅的手，他希望是他躺在这里，母亲能好好地活着。

该Si的人是他，而不是他那个善良又命苦的母亲。

梁若生祈求所有的神明，只要母亲醒过来，他什么都可以做，这条命他也可以不要。

隔天护士跟着医生来查房，护士看到梁若生还是坐在病床前，她内心叹一口气，这种事在医院她看了也得有几十次了，每一次还是觉得人生沉重。

医生检查了一下程素梅的身T状况，简单交代了下情况，然后叫梁若生一趟办公室。

“程素梅的家属，病人是轻微脑出血导致，趁现在还在发病早期，转去大医院的话可能那边的医生和新技术有别的办法。但是医疗费也会b较高。”医生说。

梁若生灰暗地通红的眼睛听到这句话瞬间亮起了微微的光亮，他身T向前倾，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医生，我们钱好都好说，只要我妈能醒过来。”梁若生说。

医生继续说道：“我们市的仁康医院最近进了一批最新的立T定向穿刺设备，你可以带病人去那个医院看看。”

医生感觉到面前的病人家属从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sE就不太对，像是变成了敌意和警戒。

“好，我知道了。”梁若生说道。

“仁康一天的费用可能会是这里的两三倍，如果你们家属想好了要转院，可以来找我。”医生说。

“医生，我们转院。”梁若生说。

“好，那这边流程到了会有人通知你的。”医生说道。

梁若生在医院的楼梯慢慢地走着，他沉郁的脸上突然笑了起来，挥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哐，哐，哐.......”

一下，两下，三下，他漂亮手背上的关节都渗出了血。

护士连忙跑了过来要拦他。

梁若生看到人看见了护士，面无表情的像她点了点头，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一样走到楼上去。

护士小声看着墙壁上的血，又看了看他上楼的背影，不由得小声地说道：“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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