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黑了,夕阳只剩下一丝裸露在外面。
贺简凡坐在前面一声不吭,贺思佳坐在后面低头沉默。
李小姝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抬头看了下贺思佳,问贺简凡:“吵架了?”
贺简凡侧过头:“没有,妈,是……陈二少出事了。”
他顿了一下,抬眼望向镜子里的贺思佳。
贺思佳扭头看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李小姝猛踩了下刹车:“陈书……陈二少出事了?”
“妈。”贺简凡看她。
李小姝深吸一口气,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对视,有什么不言而喻。
李小姝继续行车,她看似不经意问:“小凡,你那朋友严重吗?”
贺简凡目视前方:“……不是很好,但命保住了。”
李小姝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握紧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安静了几分钟,李小姝岔开话题。
“你们晚上想吃什么?”
她脸上看似有些强颜欢笑:“思佳,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吧?今晚上想吃啥,阿姨给你抄。”
空气安静了一下。
贺思佳像是突然惊醒,她正过头,笑了一下:“阿姨,我都可以。”
“那小凡呢?”
“那我可要吃拿手菜丝瓜炒蛋,醋黄瓜,糖炒排骨——”
听到贺简凡报着菜名,李小姝正视前方。
“好好,晚上给你们尝尝我的拿手菜。”
贺思佳坐在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俩。
其实刚刚他俩的互动她都看在眼里。
李小姝听到陈书阳出事后的猛踩刹车——看似不经意的询问——握着方向盘发抖的手——还有最后的强颜欢笑。
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为什么李小姝这么关心陈书阳?
这真的是一个妈妈关心自家儿子朋友该有的情绪吗?
她想起自己拆帐篷时02给她发的消息。
贺:“查查李小姝和陈家的关系。”
02:“李小姝曾经在陈家给陈书阳做过一段时间的家庭教师。期间陈家夫妇都很照顾李小姝。”
贺思佳摸摸下巴。
她突然想起,贺简凡和陈书阳似乎是同岁。
李小姝去给陈书阳做家教,那也带着贺简凡去过?
贺简凡是那时候认识陈书阳的?
当时贺有为知道这件事吗?
贺有为这么喜欢李小姝,肯定知道这件事。
然而他并没有制止。
他是知道陈家和贺家的不对付的。
一个出生在乡下的女人,同时认识京城最大的陈家和贺家的人,还得到了两家管理人的青睐。
看来李小姝也没有她简历上写的那么简单。
之前觉得02发给她关于李小姝的消息古怪,现在再看看,看起来完美,其实都是缺斤少两的。
比如里面的那句“无生父消息”,像李小姝一直都在小平镇长大,村子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父亲信息——就好像李小姝是突然出现的一样。
“小平镇福利院”……她来的时候查过,这个福利院早就倒闭了,现在门面被人租出去,都是些小贩生意人。
“匿名人资助学费及生活费”……连贺家都查不出的匿名人,身份也不简单啊——
还是说,贺家并不想让她知道这个匿名人?
她突然有些烦躁。
好像所有人的身上都带着一层皮,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她突然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
一股强光从前照射进来。
太刺眼了,贺思佳微微眯眼。
“这人怎么不变光啊!”
贺简凡嘀咕。
李小姝开灯提醒了一下对面车辆。
大车没有回应。
贺思佳看着眼前的车子,一股不好的预感铺面而来。
那辆车不仅没变光,速度还越来越快!
右面交叉路口也突然出现了一股刺眼的灯光。
冷汗直流,贺思佳瞳孔突然变大!
看清前,右夹击刺眼的灯光,李小姝吓得惊呼了一声!她用力一踩油门,往左猛打方向盘!
车子往前摆了一下,副驾驶离开了右边灯光照射的直接距离,但车辆却直直往前面大车撞去!
眼看对方车辆越来越近,李小姝果断松开了方向盘,解开安全带,身子前倾,扑上了副驾驶的贺简凡。
贺思佳扭头看着窗外。
她愣愣的看着来车,刺眼的灯光照过,她闭上了眼。
“贺思佳——”
她听到了贺简凡的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
“滴——滴——滴——”
“你醒了。”
“……”
贺思佳睁开眼。
一张大脸突然出现。
贺思佳愣了一下,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陈书阳摸着发肿的脸,“嘶”了一声。
“力气挺大的,看来已经没事了。”
陈书阳一屁股坐到贺思佳床旁的椅子上。
“陈书阳,你怎么在这!”
陈书阳脸色有些古怪。
“贺小姐……”
他手放到她头上:“你……脑子被撞坏了?”
撞……撞!
对!她被人撞了!
她想起了那两辆大车!
她瞬间坐了起来。
起得太急,眼前一瞬间变得模糊,耳朵也是一阵长鸣声。
她很难受,胃里一阵翻滚。
她捂着嘴,一阵干呕。
眼前多了一个垃圾桶,她接过,再也忍不住,狂吐起来。
贺思佳吐完,整个人无力地躺在床上。
她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红润。
陈书阳垂眸看她。
两人都沉默着。
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贺思佳侧过头,看见陈书阳身上穿着病号服。
他脸上的肿已经消了,但脖子上还缠绕着绷带。贺思佳目光一转,看见了一根靠在墙边的拐杖。
她正过头,闭了闭眼。
再睁眼,眼神变得格外清醒。
她手掌撑着上身,缓缓坐起来,礼貌笑道:“感谢陈少爷的关心。就是不知……这里是……”
“京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贺思佳愣了一下,她回京了。
“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贺思佳回过神。她低头看了眼陈书阳的腿。
“你的腿……”
“再过几天就能拆石膏了。”
陈书阳笑了一下,“倒是你,贺小姐。估计得再住好几天院呢。”
贺思佳回笑。
她现在头还有挺疼,估计伤的不轻。
“不过咱俩现在,挺般配的。”
陈书阳抬起脚,笑着地看着她。
“京城着名贺小姐和她的地下情人陈少爷不幸双双遇难,两人撅着腿,互相搀扶露面大型社交场会——”
贺思佳笑了一声。
她双眼弯弯,眼睛亮亮地看着陈书阳。
陈书阳突然哑语。
他抿抿嘴,偏开了头。
贺思佳当看不见他通红的耳朵。
她靠着,侧头看了一眼矿泉水。
“李小姝和贺简凡怎么样了?”贺思佳问。
陈书阳递给她矿泉水。
“没你问题大,他们有气囊护着,昨天就醒了。倒是你,因为直接撞击,伤的重些。”陈书阳眼神变了变,“你们怎么会突然遭到车祸?”
贺思佳接过,扭开,喝了一口。
“具体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两辆大车突然加速冲了上来。”
“再后来我就没有记忆了。”
贺思佳闭上眼回忆。
车祸前她在想什么来着?
好像是李小姝……和陈书阳的关系。
她现在一想之前的事头就要炸了。
贺思佳放纵自己大脑休息一会儿。
她张开眼,看着陈书阳。
他发现陈书阳头发有些凌乱,黑眼圈挺重的,这会一直看着她,目光……有些担忧?
贺思佳怀疑自己看错了,她甩甩头,再看,果然没有了。
她呼了口气,靠在床头,姿势放松。
“陈少爷,守我几天了?”
陈书阳没有说话。
“那我换种方式问。陈少爷,守我这么久,想问我什么?”
陈书阳愣了一下。
他很快调整好状态,表情严肃。
“你和他们没有合作?”
贺思佳垂眸。
“没有。”
“杀我的不是贺家的人?”
贺思佳看傻子一样看他:“你这两天连这个问题都没想通?”
这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陈书阳目光垂下。
他声音有些沙哑:“你做了半天的手术,昏迷了两天,我守了两天。”
贺思佳突然噎住了。
她看着陈书阳,五味杂陈。
她深吸一口气。
“陈书阳,你别玩了——”
“贺小姐怎么知道,我是在玩,而不是——”
贺思佳突然扯过陈书阳的衣领。
她勾过陈书阳的头,用力一拉!
陈书阳一踉跄,摔倒了她床上。
两人鼻尖挨着鼻尖,呼吸交错在一起。
贺思佳冷冷的注视他。
“陈少爷,有意思吗?”
陈书阳垂眸看着她,突然亲了下来。
贺思佳僵了一下。
陈书阳直接撬开了她的唇。
两人唇舌缠绕,贺思佳尝到了陈书阳嘴里的药味。
陈书阳抬头。他头抵在贺思佳额上,看着她的目光和那天的一模一样。
两人的气氛有些暧昧。
贺思佳闭上眼。
她艰难的开口。
“什么时候动心的?”
“你……在水里救我那一天……”
陈书阳说话声音有些发颤。
两人呼吸交错,暧昧的氛围达到顶峰。
贺思佳突然低低笑了一声。
“陈书阳,你动心了,还想杀了我。”
陈书阳表情僵住了。
贺思佳对他笑了一下,眼神冰冷。
“你陈少爷的喜欢,我可受不起。”
她猛的推开陈书阳。
陈书阳踉踉跄跄往后走了几步,撞到墙,停了下来。
贺思佳面带讥笑。
“这次打算玩几天,再杀我?”
陈书阳抿紧唇。
贺思佳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上了眼,下床。
“陈少爷,请回吧。我要去看看李小姝和贺简凡。”
陈书阳走过来:“我和你一起。”
他停了一下,“我……带你去。”
贺思佳和陈书阳走到普通病房区域。
贺思佳走得快,陈书阳跟在她后面拄着拐杖一颠一簸的,看起来有些滑稽。
在第三次扭头看到陈书阳离她好几米远时,她终于忍不住了,走到他跟前,蹲下:“上来。”
陈书阳瞪大双眼。
“你背我?”
“闭嘴,上来。”贺思佳不耐烦道,“就你这速度,走到病房得猴年马月了。”
每次遇到陈书阳,她表面上的冷静沉稳总被打破。
陈书阳圈住她脖子,贺思佳兜着他屁股外上一抬。
“把拐杖收起来,别打到人了。”贺思佳边走边看提醒道。
陈书阳慢吞吞把拐杖放直。
“几岁了陈书阳,叫你收个拐杖还不情愿的?”贺思佳侧头,脸上带着嘲笑。
陈书阳盯着她的侧脸,眼皮垂下,目光停留在一张一合的嘴唇上。
“25岁了。”陈书阳低声道。
贺思佳头更偏了过来。她本想嘲讽,嘴巴张开的一瞬间,陈书阳突然亲了上来。
舌头快速的在贺思佳口腔里转了一圈,在贺思佳闭合嘴巴前把舌头伸了回来。
贺思佳懵了一下。
接着她脖子,脸,耳朵一瞬间变得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往旁走了几步,一把放下陈书阳,扭过身,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陈书阳脚本就不稳,被她一甩,踉踉跄跄,一屁股摔倒了地上。
贺思佳咬牙切齿,脸上表情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怒的。
陈书阳坐在地上,仰头,挑衅地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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