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深泽
深津知道牧说的那个人是谁。
高中社团活动结束后的某一天,深津作为队长留到最后,盘点完物料后他去更衣室换衣服。泽北就在这时神秘兮兮地靠过来。
我有看到海南的牧哦。泽北说。
他和一个长得很高的刺猬头男生走在一起。
深津瞥他一眼,敷衍地应声。
嗯嗯……
深津学长!
泽北噘着嘴。
深津转回头,泽北叉腿坐在休息用的长条椅上,身上凉了一会儿,不那么热,但脸上还是像水洗似的向下滴汗。
一见深津望他,泽北就踊跃起来,肩膀往上拱了拱,好像那个秘密会在身体里膨胀。他大概看到的当场就想跟深津分享,硬是憋过了一个周末加周一的训练,才等到和深津独处的时间。深津要是再表现的兴致寥寥,就太不尊重泽北保守秘密到现在的坚持,于是深津拉来另一条椅子,在泽北面前坐下,认真地等待他的下文。
你说咧。深津把毛巾递给泽北。
泽北在脸上胡乱擦了两下,把说过的话又重提一遍。
我看到海南的牧和一个男生走到一起。
嗯嗯,长得高又是刺猬头,你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陵南的仙道咧。
仙道……?不是很有印象诶?
泽北抓耳挠腮地在并不怎么丰富的脑容量里搜索。
深津瞥他:你们国中一起打过比赛的吧。
啊啊,有这回事?
泽北看起来比他还困惑的样子。
……算了。
深津明智地调换了话题。
……这有什么稀奇的咧?
泽北撇撇嘴。
就是……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嘛……感觉两个人很有秘密的样子。
深津挑眉。
我们也经常一起出去的咧。算秘密的话,我们数量还比较多咧。
泽北朝他抗议:哇,又不是比赛在计分,不要在这种地方胜过别人啊。
所以。深津看向泽北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咧?
让你觉得那两个人有很多秘密。
刚刚还热情满满的泽北立刻支吾起来,眼神四下乱瞟,大腿也不自觉地晃动起来。
因为……我看到他们在……
在……在……
泽北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阿咧?
在接吻啦!泽北大喊道。
深津眨眨眼,难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噢了一声,陷入和泽北一样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深津才憋住一句回话。
嗯……这也是正常的咧。
这哪里正常啊!
泽北看上去都快哭了。
他脸上写着——看啊深津学长为了让话题继续下去都开始睁眼说瞎话了,作为队长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啊呜呜。
深津这时候反而镇定了下来。
如果是在交往的话,那就是正常的事情咧。
你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会亲亲的吧。
可是他们都是男生啊,男生之间要怎么交往嘛。
泽北一脸困惑地提问。
应该和女生没差咧。深津说。
怎么会没差啊。
深津想了想,说:如果有女生打篮球很厉害,你会想和她一起打球吗?
当然啊!
一说到篮球,泽北的眼睛就闪闪发亮。
但是有多厉害呢?泽北挠头。女生的身高和体能都很受限制吧。
深津弹他脑壳:别轻视对手咧。要吃一堑长一智咧。
你就当她打球跟我一个水平好咧。
泽北在脑内幻想了一下女版深津,差点笑喷出来。
他一边拼命忍耐一边捶着自己肚子,断断续续地说。
那肯定……要跟她一起打嘛……
牧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咧。深津说。
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能够玩的开心。
是男是女,可能不是那么重要的咧。
泽北一脸虽然没有听得太懂但深津学长说的很有道理的表情,他像是领悟了什么似的,用力点着头。
也就是说,只要在一起开心的话,就可以交往吗?
深津正准备点头,就听到泽北愉快的下一句话。
那我岂不是可以跟篮球结婚了吗?
深津寻思着湘北的队长喜欢捶人头不是没道理的。有时候确实是要让这些白痴清醒一下。
不行咧。深津给泽北浇冷水。
为什么啊。
泽北QAQ。
因为流川枫也要跟篮球结婚咧。你想和篮球在一起,要先打败他咧。
泽北继续QAQ:在学长心里我抢不过流川枫吗!
人家对篮球很专一的咧。深津说。
不像你,女朋友换的像走马灯咧。
泽北不说话了。
坏了,他真的开始反省了。
深津也觉得自己有点言过其实,虽然泽北换女友很勤,但主要是因为泽北没时间陪她们。有时候赶时间去训练,在路上被拦下来的时候就随口答应了。深津懒得管,其他队员倒劝过几次,脸都记不清的话就不要答应了。但泽北只是沉浸在篮球的世界里。
别担心。泽北在线外投三分。过两天她们就会提出分手啦。
语气居然还有几分欢快。
看他答应得如此随意,有时深津忍不住会想。如果他挑个泽北走神的时候对他说喜欢你,泽北是不是会一样轻快地答应。
是在迁怒呢。深津在心里摇头。但要说羡慕那些女生,也完全谈不上。他和泽北相处的时间比她们任何人都长,论感情的深厚程度,即使是山王的队友,也少有能企及的。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深津,面对单纯而不上心的泽北,喜欢的心情变得像气球一样,轻轻系在深津的指尖,那点浮力什么都提供不了,只是抬起头的时候,气球缤纷的色彩会让他愉快起来。深津本来很有耐心,已经做好打攻坚战的准备。
但泽北是要出国的。
从他父亲从小对泽北的训练来看,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以NBA为目标的,这也意味着,泽北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留在国外发展。篮球运动员退役的时间一般在35-40岁左右。那个光辉的终点距离现在还有20年。
长过他们目前的人生。
于是深津慢慢地呼吸,吸入更衣室内融着泽北汗水的空气。狭小的窗打入夕阳的余晖,给室内镀上昏黄的光,泽北的眼睛在光下灿灿的,睫毛是闪烁的淡金色,汗水凝结的皮肤像被油浸过,达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深津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汗水让手心湿湿的。泽北一开始还撇着脸,但没过多久,他就恢复了平常的状态。那双倒映着夕阳眼眸信任地注视着他,仍是那副很欢快的神色。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咧。深津说。
那当然嘛!
泽北开心地蹭到深津手边。
是真的咧。
泽北望他:我是王牌,应该的咧。
……
不要学我说话咧。
新赛季开始前,泽北和交往三年的女友分手了。
二十八岁,正是当打之年。泽北的行程填得满满当当,两人聚少离多,在最初的激情过去,分手不过是谁先说出口的问题。
她其实没什么可挑剔的,美日混血,开朗漂亮,如同盛夏的玫瑰。篮球也打得相当好,跟泽北都有一战之力。
泽北爱篮球爱到痴迷,连交往对象都偏好会打篮球的。这不是什么秘密。
结束日常锻炼后泽北开车回家,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脸就在脑海里模糊起来。跟她一起度过的时间如同梦境,醒来之后只剩记忆的断壁残垣。
这跟你说的不一样啊,深津学长。
泽北在心里抱怨道。
你明明说过,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开心的,就可以顺利地交往下去。
但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我那么相信你的说。深津学长你不可以骗我的。
想象中的深津坐在副驾驶座,仍是高中时的模样,穿着山王的队服。
没有骗你咧。
波澜不惊的口气与奇怪的口癖。
泽北也不看他,他知道旁边并没有人,只是带着载着深津的感觉一路向前。
从来都没骗过我吗?
从来都没有咧。
驶入无人的高速路段,泽北降下敞篷车顶,脚下猛踩油门。
烈风将画面扯碎。
在引擎轰鸣,心脏和车身一同动荡的时刻,泽北耳畔像雨刷刮过的前窗,一霎变得很静。
我真的挺喜欢你的咧。
他听见深津的幻影如此说道。
那当然嘛,我是王牌诶!泽北回答道。
不是这个意思咧。幻影说。
那是什么意思嘛?
你知道的咧。
当时不懂的话,现在应该要明白了咧。
虽然……
已经过期了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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