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含牧仙
仙道周末再来的时候,牧跟他说了见到樱木的事情,仙道笑得前仰后合。
果然……湘北的学弟们……很有趣啊……
他笑了半天才缓过来,捂着肚子说笑得好酸。牧看着他,心想仙道为人处事上虽然成熟,有时却挺孩子气的。樱木也时常给人孩子气的感觉,但仙道和他完全不一样。他是连撒娇卖乖都收放自如的男人,搞得牧时不时会想,那可爱的孩子气是否是仙道覆盖在表面的一层伪装。
面对这样一位无懈可击的对象,只要牧稍一深思,就会下意识地筑高堤坝,对仙道的一举一动都留心起来。
挺累的。
这是牧的真实感受。
牧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惯于深思熟虑,并不意味着他乐在其中。作为队长,他是整个球队的主心骨,在队员们焦躁不安的时候,让他们依靠。无论喜不喜欢,擅不擅长,责任两字重于泰山,他必须挑起重担,不仅要做,更要做的到、做的好。
但仙道的理念却与他截然相反,比起责任,享乐的成分似乎占比更多。仙道要玩得尽兴,享受新鲜的乐趣。他不是那种能在成就感中投入更多的类型。牧虽然爱好冲浪,但那跟篮球远不能相比。在篮球上取得耀眼的成绩,汗水酝酿的回报激励牧更加投入。但对仙道来说,在篮球运动中发光发热的成就感,跟苦守两小时钓上大鱼的兴奋感,差别其实不大。无论身边有没有队友,仙道能得到的都只有自我的愉悦,篮球自始至终都只是他的爱好之一罢了。
越是认清仙道的秉性,越感到这个人是无法掌握的流云。
连两人的交往都是起于仙道的一时兴起,牧不可避免地感到焦躁。
虽然仙道此刻就在这里,微笑着,温热的躯体就在手边,但牧始终觉得他还站在很远的地方,用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故事的发展。牧得到了名为仙道彰的躯壳,仙道彰的心却渺不可得。
是连本人都定不下的、缥缈的心魂。
他们是相爱的吗?牧油然生出疑问。
牧桑……牧桑?
仙道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道。
我让你无聊了吗?居然发起呆了。这样可会让我怀疑自己的魅力。
牧按下他的手指。仙道有涂抹护手霜的习惯,指腹十分柔软。牧轻轻捏着,仍然在想刚才的问题。
我们是相爱的吗?
对了,牧桑。有件事要跟你讲一声。
仙道说话的模样很平淡,他在牧这里过夜,忘记买安全套的时候,就用这种口气说话。所以牧完全没有任何警惕。
大学我准备念商科。仙道说。
什么?
我准备念商科。
仙道耐心地重复。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牧的脸色慢慢沉下去,神情变得冷硬。他控制不住自己僵硬的语气。
你打算上哪所大学?
应该会回东京念书。早稻田?如果能考上的话。
牧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给出常见的祝福。
祝你成功。
我会的!
仙道对他灿烂一笑。
他跟牧炫耀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时也是这副表情。
你看,很多吧。
仙道把书包里的礼盒倒出来,铺满牧的沙发。然后他把系着缎带的精美礼盒全部推到一边。
不过我想收到的巧克力,只有牧桑的哦。
仙道环抱住牧的腰,仰脸望他,挂着自信又可爱的笑容。牧捧住他的脸,就像接住了夏日暮色里绚烂的云彩,如此耀眼,光彩照人。于是牧低头去吻他。
现在仙道做出了同样的表情,牧却无法给出相同的回应。想到仙道上大学后两人相隔的距离,牧的心就抽痛起来。
所以我最近也在考虑和牧桑的关系。仙道说。
他看着牧,脸上微微带笑,但眉宇间却透露出他的坚定。
牧桑还想要继续交往下去吗?
你在凭我的意愿去考虑吗?牧说。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仙道歪过脑袋。
我觉得跟牧桑交往挺不错的。牧桑很有趣,做人做事都很可靠。我们的身体相性也很好。要继续交往的话我完全没问题。但是我上大学之后见面应该会更少,所以我想牧桑也要好好考虑一下才行。
而且……我要念商科,篮球方面肯定会慢慢落后牧桑。到时候就不够资格做你1V1的对手了。
那时候,牧桑还会用现在的目光看着我吗?
牧皱起眉:你认为我是因为你会打篮球才跟你交往?
不是哦。
仙道摇摇头。
但球场上的我才是最吸引牧桑的吧?
为什么?牧问道。
既然你知道……
牧闭了闭眼,袒露心声。
我一直希望能跟你一起打球,即使不在同一个队伍。
我没必要为了牧桑去打篮球吧。仙道轻松地说。
牧桑对我有很多期待,这让我很高兴。但商科也很有趣啊,我挺感兴趣的。
为了回应牧桑的期待,而选择篮球作为未来的目标……总觉得这样就给牧桑背上了重大的责任,如果将来发展不顺,牧桑大概会把我的份儿也记录到自己的人生遗憾当中吧。
那种印记太深沉了,想想就觉得沉重……毕竟异地恋很容易分手的啊。
我不打算跟你分手。牧说。
真的吗?
仙道星星眼,他抱住牧,轻吻他眼下的泪痣。
太好了,我也不想跟你分开。
牧望着他的双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分开了,你会难过吗?
应该会吧?
仙道露出了拿不准的神情。
因为没有分手,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我真的很喜欢牧桑,所以……
我应该会难过的。
应该。
这个答案让牧感到了寒意。
樱木急冲冲奔向海南大,见面就劈头盖脸扔下问句。
你知道仙道大学打算念商科吗?
牧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啊!樱木大叫。我还以为这是独家消息呢!
洋平扯扯樱木的衣角,附耳小声说:牧是仙道的男朋友,肯定知道吧。
樱木痛苦地抓住头发:就是这点!我倒现在都觉得是假的,所以根本没想起来。
算啦算啦。洋平安慰他。现在记住就好啦。
他替樱木继续提问:为什么仙道不打了?明明那么有实力?
这也是牧心中的疑问。
但仙道不需要为他们的疑问负责。
仙道的世界不仅仅有篮球。牧说。
樱木突然插话进来。
即使你在也不行吗?
什么?
我是说……
樱木叉着腰,一字一顿地说。
即使你在篮球的世界,他也不会留下来吗?
牧心中一震,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少有地失态。
樱木还在继续发言。
嗯……跟刺猬头比起来,还是臭狐狸好点。他说会等我,就一定会等我。反正他不会说谎,也懒得骗人。
那样……不会太沉重吗?
牧抛出仙道的问题,看樱木如何解答。
樱木瞪大眼睛,奇怪地说:为什么会沉重啊?
因为……这是别人对你的期待,而你要去回应这种期待。
那很好啊。樱木说道。
被人相信的感觉不是很棒吗?
再说了,我要做什么,跟别人期不期待有什么关系?想做就做咯。他期待他的,我干我的,有什么好回应的?
牧没说话,洋平却笑了。
没错,就要这样。花道,你就要这样。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管,一心只向着目标飞驰即可。狩猎时刻就要紧盯猎物,别让犹豫错过了时机。
对吧,洋平。
正当洋平陷入遐思,樱木忽然伸出一只手,揽过洋平压在肩膀处。他低下头,一脸真挚地向洋平征求认同。
因为我要留在篮球的世界,所以洋平你从来没错过我一次比赛。
你期待我能赢,但即使我输了,你也会告诉我没关系,然后陪我练球,帮我纠正错误。我从来没想过要回应你的期待,因为期待根本是没有重量的东西。那种东西甚至都不一定存在。
我只知道是你陪着我,那对我来说才有意义。
所以,牧。
樱木难得挂上严肃的表情。
不要说什么期待,什么未来什么憧憬,那种东西我不懂。你想要仙道做什么,你就告诉他,然后陪他去做。
他改不改变,那是他的事。你要不要做,是你的意愿。
樱木说道。
我要战胜流川,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跟他打球,我要洋平看我比赛,就算洋平要去听什么乱七八糟的医学讲座,我扛也把他扛走。我就是要做我想做的事,才不管他们怎么想。
说着,他紧了紧搂住洋平的胳膊,把挣扎的洋平死死锁在臂弯中。
花……花道!放开我啦。
我不。
樱木搂紧他,像咬住猎物的野兽一样紧抓不放。
听到樱木蛮不讲理的发言,牧在好笑之余,却有一种浑然新鲜的领悟。
如果他想让仙道继续打球,最紧要的关键是……
别理会仙道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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