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有事吗?
纪铭简直要因为她的问话发笑。
当着他的面牵着一个外人的手就算了,还问出这样可笑的问题,一点也不在乎他会不会难过。
还真是绝情。
“快上课了还没见你回来,出来找找。”
“哦。”牧筝桐点了点头:“你不用一直围着我转,我不需要你这样照顾。”
纪铭抱起臂往墙边一靠,无所谓地开口:“我乐意啊。”
牧筝桐叹气:“那你继续乐意吧。”
她说完拉着于望秋径直越过去,下到一楼、踏出大理石地面回到学校的砖石路上,出了文溯楼才放开被牵住的人的手。
两人还是并肩,手臂在身T的晃颤间小幅度地来回摩擦,亲密无间。
纪铭缓慢收回视线,垂下睫掩住里面不明翻涌的情绪。
快踏进垂枝苑门口到时候,身后有人叫他。
“喂。”
然后是一团东西打上右肩,沿着衣袖扑腾一番后坠下去,掉到脚边。
于望秋垂头看清了它。
一块形状方正的巧克力、浅蓝sE调的包装、印花是头顶尖芒的自由nV神像。
mariebelle的巧克力,纪铭送过一整盒给牧筝桐。
他没有去捡,而是偏头注视不远处吊儿郎当站着的人,没开口。
纪铭冲他扬了扬下巴。
“我们谈谈呗。”
玻璃缸换过水,金鱼像是飘在半空中一样静立不动,瞪着一双过分突出的青白鱼眼冲着家里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咔哒的响后,纪铭面前被放下同样透明g净的玻璃杯,装了一半的温水。
“喝水吗。”
“谢了。”
他没推辞,大大咧咧拿起喝了一口,听到于望秋在问:“你想谈什么?”
嘴里没什么滋味儿,纪铭落下手,先是笑了一下。
“你喜欢她。”
直截了当,不是问句。
y物碰撞,g涸了的圆口杯挨上弧形鱼缸,贴蹭间在里面掀了圈波纹起来,那条金鱼被这响动吓到,立刻摇着尾巴扭开了。
于望秋转开视线,安静对上他审视的目光,颔首:“是。”
“那可真巧。”纪铭没有对这个回答表现出任何意外,而是一扯唇角:“我也喜欢她。”
于望秋没接话。
纪铭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往下说:“我和她认识了十六年,也就是说,从出生开始我们就在彼此身边。”
……金鱼又开始乱撞了。
“我们曾经还有过那什么…哦,娃娃亲。”
他笑得随意,仿佛不过是随口一提,但眉眼间挑衅的弧度不降。
“不过嘛,只是随口说说的东西而已,我如果想要和她在一起犯不上要这个东西来做约束,她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你到底想说什么?”于望秋打断他。
金鱼撞累了,慢悠悠摆尾停下,在客厅光线冷寂的半空中搅了一层一层的霞纹出来。
纪铭很慢地嗤了一声,屈起手指去缸身敲了敲,激出更重的水波,而那尾素来胆小的鱼这会儿却奇迹般地没有慌张逃窜,慢悠悠地往底下一沉,倒像是嫌恶和不屑。
动作微妙地顿了会儿后,纪铭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开口:“我是想说,你以为她就有多喜欢你吗?”
“她对你很好吧,是不是格外照顾你的情绪、包容你的问题、安慰你的所有伤心和难过?”
见他不回答,纪铭的语气越发确定:“那就太正常不过了,因为——她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也没什么特别的。”
“我知道你家里的事,确实是个很悲惨的故事,连我都忍不住这么想,更何况她呢。”
“所以完全有可能,她对你好不过是看你可怜而已。”
耳边仿佛同时响起那日nV人的声音。
如出一辙的猜测。
他们都那么笃定,仿佛这就是事实——牧筝桐就是可怜他才对他好的,甚至他自己都这样认为。
窗没关紧,漏了条窄缝方便晚秋冰凉的气流窜进,打旋淌过深灰冷调的客厅布局后,沿着领口钻进人的皮肤。
于望秋在身T的失温中听着对面的人继续陈述。
“你喜欢她不也是因为这个吗?她几乎十全十美又那么耀眼,没有人会不注意到她,没有人会不喜欢她,你也不过和那些人一样而已。”
纪铭停下话头,屋内的氛围也凝滞,像是只剩一个人的呼x1。
“但是我不一样。”昂扬又骄傲的口吻。
“我喜欢她,因为我见过她的所有样子。”
“她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完美的,她也会迷糊犯错、也会害怕晚上一个人睡觉、也会因为父母不能陪她过生日而难过大哭。”
“那天晚上是我陪着她、安慰她、替她擦g眼泪,那时候你甚至都还不认识她,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你见过她冷静、理智、耀眼的样子,你有见过她哭泣的样子吗?”
“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想从她身上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真的了解她吗?”
问话戛然而止。
风大了起来,混杂着飘扬细落的雨丝卷进室内,不算冰凉的温度,却像是已经把桌边的人冻僵。
安静太久,抬手时骨骼都在身T里回荡发响。
于望秋终于起身,没有回答他的任何一个问题,身T往门边侧倾,眼睫垂着,送客的姿态。
“没其他事了的话,你可以走了。”
纪铭耸肩,也没有发表任何异议,总归话已经说完,再待下去也没有别的意义了。
但是在离开前,他扶着门把手没有转身,若有所思地补充。
“下周的校庆晚会上,我会邀请她和我一起弹奏第一支钢琴曲。”
“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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