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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食

新婚后被大佬惯坏了 千山茶客 11039 2024-07-28 21:50

  “想吃……”戚涣卡了半天,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正经名目。

他小时候很嗜甜,可连饭都吃不上,糖是太奢饰的东西。有次帮卖糖果子的大娘支摊,得了一串做得不好没人要的,欢天喜地捧了家去。

刚巧那天债主上门催债,母亲心烦,他遭殃挨了顿好打,糖果子自然砸翻进了泥水里。

后来山珍异味悉在庖厨,他也辟了谷,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里那么喜欢甜食,甚至他是厌烦的。曾经的一心向往,不过是因为求之不得罢了。

“我也不知道……”戚涣笑笑“算了。”

“既然想不出来,那就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吧。”

戚涣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待在厨房里,看容恕洲做饭。

傀儡们来来去去,干的都是打下手的活,戚涣张望一圈,发现自己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便施施然蹭到了容恕洲身边。灶间火光融融,烧出竹木的清香,戚涣有些受不了这种相安无事,又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盯着那堆跃动的斑点出神。

忽然装满糯米粉的琉璃盏在桌案上动了两下,然后凭空窜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直愣愣地跳起来栽进戚涣怀里,甚至贴心地避开了他的伤处。

戚涣手忙脚乱地抱住这毛乎乎一大坨,小狐狸晃着几条大尾巴到处乱蹭,扑了他一身的毛。

“这是什么?”戚涣求助似地看向容恕洲,连动也不敢动,这小东西太软了,多使一点力都怕碰坏了它。

容恕洲面上清冷,正把最后一只笼屉摆好“可能是误闯进来的,要么你去问一问?”

这是冗虚境内,山下八百多条结界,连进只蚂蚁都要查查族谱,怎么可能跑进来这么大一只狐狸。

这么大只狐狸……其实……也不是没有……

捕捉到容恕洲眼里的笑意,戚涣反应过来,抬起那小东西看了看尾巴。

这居然是他自己。

一般灵狐都有九条尾巴,但他被截断过一条,后来也没再长出来,只留下个光秃秃肉球,藏在白软的绒毛里,好认得很。

传说神有造物之能,可以用灵力凭空捏塑出很多东西,包括生命。

容恕洲就是神裔,他竟忘了。

可究竟为什么要造个他出来?

“它……是活的吗?”自己抱着自己,戚涣的手怎么放都觉得奇怪。

“不是”容恕洲认真的回答“陪你玩一会儿,然后要当成柴火烧掉。”

“啊?哦。”虽然知道这大概只是个傀儡,可它在怀里动得活生生的,又和自己一个模样,戚涣想着马上就要拿去添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喜欢?”容恕洲温声问他。

“不太喜欢。”戚涣说的是实话。

应该很难有人喜欢上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东西吧?

这次换成容恕洲意外了,他看看戚涣又看看那团白毛球,面色忽然古怪起来。

“错了。”容恕洲声音里带着忍也忍不住的笑意。

“原本打算做个可爱些的模样给你玩……”

他话还没说完,戚涣已经听明白了。

因为想变个可爱模样,所以变了他吗?

戚涣在那作乱的小狐狸脑袋上挼了两下,浅淡的血色蔓延到了白皙的脖颈:“那还能换成别的样子吗?”

“可以,换个什么?”

“换成……”戚涣目光扫过容恕洲雪白的袖口和仍沾着糯米粉的指尖,犹豫道“能变个你吗?”

“变个我?”容恕洲明显没料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什么样的我?”

“原身?”

……

“行吗?”

……

见他迟疑,戚涣自己也觉得让堂堂一个神裔给自己变原身玩好像是太儿戏了点,忙找补道,“算了……是不是不太好……那,那变个兔子吧?”

“不是因为这个”容恕洲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温声道“没什么不能做的,就是可能不太安生。你确定要这个?”

不太安生是什么意思?

很快戚涣就知道了。

容恕洲抬手在那狐狸额心一碰,戚涣怀里毛绒绒的触感突然就变了,又冷又硬,还有点扎手。

一条长着翅膀的小黑龙从他怀里窜出去,叮叮咣咣撞倒了一排桌椅摆件,然后突然对烛台上的蜡烛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一口一个吃黑了半边屋子,才心满意足地在屋里继续横冲直撞。

……

戚涣没想到容恕洲的傀儡会这么……活泼。

容恕洲好笑地看他僵住的模样,抬手招了那条小黑龙回来“还想要吗?若是要留着,需得栓两条链子。或者再给你变个别的?”

龙族的傀身大多用于战斗,自然狂暴凶残,却被容恕洲压制着本性缩成半人高的大小,没有了攻击性,便只好满屋子乱窜。

“就这个了。”

戚涣没让容恕洲给小黑龙套上锁链,反而自己饶有兴味地伸出一条尾巴逗弄它。几次堪堪扑空后小黑龙终于找到空隙,尖锐的利爪插进蓬松的尾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稀里糊涂卷住了身躯,戚涣慢悠悠晃了晃尾巴,抓着翅膀把小黑龙按进怀里。

容恕洲亲眼目睹自己傀身丢人的模样,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最后还是给它栓了链子,戚涣攥在手里,一来一回当风筝放着玩。

“来吃点东西”容恕洲将精致的碟盏一样样放到桌案上,每一件份量都不大,种类却十分繁杂,有些花样光看外表根本猜不出是用什么做的,几乎到了精雕细琢的地步。

戚涣夹起一只肥美圆润的兔子,软糯的糕身包裹着香甜的酥酪,其间塞满了清爽完整的酸莓,不时会爆出浓郁的果汁。

还有一种花瓣样式的,刚入口是玉石似的触感,随即很快就化得一干二净,十分的有意思。

这些甜食都很精巧,并不怎么填肚子,戚涣将每一样都尝了一遍,虽然那甜味仍旧让他想要皱眉,却意外地体味到一丝满足,好像在不声不响地填补某些空缺。

当然,最后戚涣还是对着一盘剁椒江团吃得最开心。

“你不吃鱼吗?”发现只有鱼是一人份的,戚涣疑惑地停了筷子。

容恕洲倾身给他添上茶“不太喜欢。”

“不过我想狐狸大概会愿意吃鱼,看来是猜对了。”

难得他主动打趣,戚涣却没有笑,轻轻放了筷子。精致锋锐的眉眼被辣椒蛰得更为昳丽,绷紧了却显出些强硬的冷意,好像层层玉缎锦绫裹住的一块生铁,非得思虑再三才敢剥出来给人瞧上一眼。

“你一个公子哥儿,又不缺吃穿,学这些手艺做什么?”戚涣语气不善,直愣愣带着点兴师问罪的讥诮,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容恕洲腰间一成不变的玉玦,随即恹恹垂了眼睛,喝了口茶。

“不是你说的”容恕洲眼带笑意,不疾不徐的声音忽然紧促了些,似乎在模仿某个傲气凌神的毛头小子“管他什么君子远庖厨,若是连给自己心上人做些吃食都不愿意,他也算不得哪门子的君子。我喜欢的人,自然要变着花样哄他,别说一顿饭了,随他要我做什么都情愿。”

他把情愿二字咬得温柔,飘在嘈杂的夜雨里,几乎能叫人听出几分深情来。戚涣心跳倏然离家出走了一会儿,没忍住轻轻翘起尾巴打了个卷。等意识回了神,想起来他在说什么,才啪地一声把大毛尾巴拍回椅子上,微赧地撇开脸。“都是做梦嚼舌罢了。”

这段轻飘又肉麻的发言确实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那还是他刚上冗虚求学的时候,少年人的情愫总是要故作高傲,好像说句喜欢就是小情小爱,落了下风。唯有戚涣对此不以为然,他喜欢谁就是要对谁好,拉拉扯扯藏来藏去的有什么意思。飞升夺魁是大事儿,给心上人做糖果子也是大事,那些成天板着脸的小古董们倒是不耽于情爱了,一把剑舞得跟面条似的,也没见他们对苍生大义做出什么贡献。

只是,这种不着四六的闲话是怎么传到容恕洲耳朵里的?戚涣舔着后槽牙在心里把那堆嘴上没把门的二百五挨个暗杀了一遍。容恕洲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倾过身子温声逼问道:“我倒觉得说的不错。做些吃食倒好办,可是我实不会变着花样哄人是什么样的哄法,要么你行个好心,教一教我?”

戚涣脑子里还着魔似的转着那声心上人,听了这话恨不得给容恕洲手上再来一口。

你还能不会,小姑娘们藏你砚匣里的鸾笺都够当被盖了吧?

等戚涣耳廓都烧红了,容恕洲才施施然靠回椅背上,曲起指节轻轻碰了碰他的脸。“看了我好几次,然后忽然就不高兴了,是想到什么了?”

戚涣摇头,把杯里的残茶一饮而尽,可算是浇灭了脸上的火。

他清楚谁能没一点过去呢?容恕洲身居高位,又生了这么俊逸盛极一张好脸,心悦于他的人如过江之卿,有过一段深情韵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会去想,那块玉玦的主人,容恕洲也曾心悦于他吗?那个人是个什么模样?是为了什么才送了那样一块玉玦?又因为什么能让自幼钟鸣鼎食泼天富贵养里大的容恕洲甘愿把这样一块做工粗劣的玉玦配了这么多年,到现在都不肯换下。

是因为还……记挂着那个人吗?

戚涣告诫自己不能这样,人和人间的任何感情都经不起索求和消耗,何况即便容恕洲愿意告诉他,他也未必敢听。

“没想什么”小狐狸不知道自己耷拉着耳朵,神态自若地塞了个明虾剁馅的晶皮汤包,食不甘味地嚼了下去。“你一会儿……”

“没有给别人做过。”容恕洲平静自然地看着他,忽然开口“没生你气。”

“没心悦过其他人。”

“昨天没喝药,以后不会了。”

“伤口不太疼,灵力周转正常。”

他认真地回忆着,态度几乎有些郑重,轻轻蹙起眉“想不出了,你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戚涣被囫囵堆叠的鱼丸噎了下心口,他还从未见过这么这不打自招的坦诚,好像大海捞针也偏要把那根刺挑出来。这让他觉得,或许真的无论他想怎样越界,都会得到这样助纣为虐的默许。

他低头轻笑了一声,眼中情绪深俨汹涌,嘴上却不痛不痒地问“怎么没喝药?”

“太难喝了,躲个懒。”

“唔。”戚涣若有所思地撑着头,随手挽起的长发散在脸侧,沾了空气里的潮意,勾上他流畅精致的颌骨。

“你……说的是真的?”

容恕洲目光里带上了然,颇为体贴地回答“都是真的,哪敢说谎。”

小狐狸先是意外,然后逐渐变得迷茫,轻轻抖了抖耳朵。“那……”犹豫半晌,才伸出尾巴在他腰侧碰了碰“这是什么?”

“这个?”容恕洲很顺手地托住他的尾巴,疑惑地低头“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我给的?”戚涣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唯独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他倏然松了口气,却觉得是不是哪出了问题。“我怎么会送你这么个玩意?”

虽然他现在确实是捉襟见肘,但是好歹做了一百多年掌门,再怎么窘迫也不至于拿个石块子送人啊?那多掉价。

……

不对。

他其实送过一次,在更久以前。

“想起来了?”容恕洲握着他的尾巴尖,轻轻一捏。

戚涣被他捏出了一背的寒颤,迟来的记忆抖尽了尘土,在经年累月的希冀里姗姗来迟。

“是你?”

容恕洲示意戚涣头顶被绑成风筝的小黑龙“也算吧,是它。”

戚涣攥着金链的手指闻声一动,天火地石淬炼出来的缚灵锁便又紧了几分,烫得小黑龙耐不住扑腾了两下。他意识到后连忙松手,小黑龙却难得安分,艰难地在锁链里垂下柔软的翅膀,蹭了蹭戚涣的头发。

“嘶。”容恕洲笑着皱了下眉“轻点儿。”

“这是你的傀身。”冗虚与龙族虽师承两支,但总有相互涉猎之处,戚涣方才便有些疑惑,如果只是用神力捏塑出来的灵体,对容恕洲理应有天然的畏惧,怎么会这样难以管束。

可如果这是容恕洲的傀身,就可以解释了。

龙族一生会突破三次,每次突破都会重塑仙体,傀身就是灵修突破前使用过的躯壳,躯壳内盛放的是突破时洗褪的暴戾,欲望,仇恨等种种天性。苍龙一族好战,往往会把傀身炼化成一具无知觉的战斗机器,通过迹昀珠加以操控驱使。也偶有对自己格外自信的,会选择与傀身知觉相通,由于不动灵力,便不会被常规的追踪术察觉。但这种行为风险极高又收益甚少,毕竟未被炼化的傀身皮囊脆弱,与它通感也就共享了伤害,无异于把心腹软肋暴露刀尖之下。

一般人,只要不是个傻的,就没有这样干的。

戚涣用指甲轻轻刻过汝瓷杯上斑驳的裂纹,他手指细长,可以把那小杯子圈进掌心,攥紧时指尖正对着那根畸形的手指,居然还有些严丝合缝。

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都是容恕洲。原来他所获得的所有侥幸,都恩赐于同一个人。

对于一个存活于世几百年的人来说,这其实相当危险,也相当悲哀,戚涣却只感到一阵心安,甚至还有些恍然。

也是,他其实早就该猜到的。那样熟悉的耐心与细致,天上地下大概也找不出第二个。

他想起当年刚受刑那几天,趴在床上动也动不了,无聊得五脊六兽,每天最丰富的娱乐活动就是对着那个黑雾附面的小哑巴信口胡诌。

那人是突然出现的,不知怎么避开了冗虚派铁桶一般的禁制混进了弟子阁来。每日给他剔除腐肉,熬药裹伤,比城馆里最好心的郎中还细致。

小哑巴行事审慎,周身时刻萦绕着用以遮掩容貌的“混沌”,又好像不会说话,问什么都从不回答,只能从身形举止大概看出是个修长清俊的少年人。

那时的戚涣正是最五迷三道的年纪,见少年灵力深幽难测,又是有备而来,便一门心思认准了自己是被哪个眼光不大好的贵人暗中相助,颇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份好意。没事还拿人家逗闷子。

冗虚崇尚理法教养,他没人教没人养,是个混惯了的,每天被老先生们满口的仁义道德拘得头疼,好容易找到一个只进不出的闷葫芦,便整日对着他骂天骂地骂容恕洲,恨不能把所有的苦水都吐出来。

少年虽然不说话,但是耐性很好,哪怕看不见脸,他也能感觉到这个人在仔细听着他每一句废话。在戚涣有限的人生经历里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偶然尝了一点甜头,就愈发想要探求更多,总试着骗少年抹去黑雾,让他瞧一瞧脸。

可惜少年在其他方面大多对他有求必应,唯独这件事没得商量,他的那些小伎俩也总被轻易识破,四两拨千斤地化解。

只有一次破了例。

那天他突发奇想,薅了书箱上的玉玦下来。说是玉玦,其实就是个杂质颇多的石块子,粗陋地雕成个玉玦的形状。他拿着刀刻刻画画,依葫芦画瓢地在上面描了个接伤承命的契约,不尴不尬地塞到少年手里。

少年接住玉玦看了一眼,刻得歪瓜裂枣的玉玦被他修白的手指衬得更加粗劣,对比腰间精致名贵的蹀躞佩环,看起来简直像个简陋的玩笑。

戚涣送出去才发现这东西有多上不得台面,尴尬得头皮都麻了,又怕少年以为自己是在戏弄他,忙解释道“那个……刻得太急了,但是管用的!这是个承伤的阵法,你应该也发现了,我体质和常人不一样,寻常的小伤眨眼就能好,你日后若是受了伤尽管转到我身上,反正我不痛不痒的……”

“不必。”

“啊?哦。”

“你会说话啊……”

少年打断了他,嗓音冷冽,拒绝得不留一点情面。戚涣没遭过他的冷脸,又忽然知道他不是个哑巴,想起来这些天自己一个人好像对着块木头样的自言自语,一脑门的热情和害臊都被浇了个透心凉,只不大有底气地劝道“你……留着吧……你救了我和我哥,论理我这条命都该是你的,我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也就在这有点用处……就是……是有点丑,你随便塞个不起眼的地方,也是顶用的……”

戚涣原本就不是个能和人温情的性子,见他反应疏离冷淡,也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下去,只好默默收回手,哑了声息看向地面。却没来得及看见那满萦的黑雾散了两分,朦胧里露出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和那眼里复杂深俨的无奈。

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玉玦的络子,颇轻柔,又颇珍重地收进掌心。

那时戚涣还不知自己一知半解,所谓接伤承命,在人间还有个更明白的说法,叫同心结。却刚好命数冥冥,将未来得及看清的真心一语成谶。

当年满身疮溃刮骨剔肉是怎么种疼法,他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模糊了,能记着的是三月连日也停不了的雨,低矮逼仄弟子阁里被雨水和汤药熏出来了木头味,他随便偏一偏头就能看见那片不染纤尘的广袖。

后来经年,弟子阁推了修,修了推,换了不会透水的砖梁琉璃。明珠美玉堆满地窖,随便捡两样就好送人,他再没有还不起的恩情,却总也没等到哪怕一道没来处的伤痕。

戚涣想起来他血肉模糊的肩膀,忍不住问道“你一直佩在身上,怎么还……”

他说一半就停了,实在没什么好问。

玉玦就在容恕洲腰间,他一眼就能看到那斑驳的表面上有一道横出的刻痕,刻痕的走向十分流畅,乍一瞧并不违和,但只要略通阵法就能发现,这道纹路刚好破坏了整个符篆,隔断了承伤的可能。

契约当然不会顶用,因为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人把它彻底变成了个并不美观的吊坠。

他迎向容恕洲一如既往平和坦然的目光,第一次这么想骂人,可又找不到究竟能怪谁。

其实何止这一块玉玦呢?

还有年年生辰无人赴约的简贴,重逢后三番五次送出的迹昀珠,冗虚山上不及避让的剑锋……一桩桩,一件件,他以为是权衡利弊后抉择,实则是踩着另一人用真心为他铺就的生路。

走到如今。

戚涣这一晃神,小黑龙就寻到空子挣开了锁链,这东西的性子似乎和容恕洲是两个极端,粘人又爱撒娇,颇委屈地哼哼唧唧往他怀里钻。戚涣下意识搂住它厚实的翅羽,顺手撸了两下。

“我就在这呢”容恕洲惩罚似的轻扯了下他的尾巴,仍旧是温和地笑“你只抱它,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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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言

    “想吃……”戚涣卡了半天,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正经名目。    他小时候很嗜甜,可连饭都吃不上,糖是太奢饰的东西。有次帮卖糖果子的大娘支摊,得了一串做得不好没人要的,欢天喜地捧了家去。    刚巧那天债主上门催债,母亲心烦,他遭殃挨了顿好打,糖果子自然砸翻进了泥水里。    后来山珍异味悉在庖厨,他也辟了谷,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里那么喜欢甜食,甚至他是厌烦的。曾经的一心向往,不过是因为求之不得罢了。    “我也不知道……”戚涣笑笑“算了。”    “既然想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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