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趁着夜色驶出边城,霜岚赶车,容归闭目休养,沈洵依旧睡意正酣,而青远,从始至终都保持缄默,似乎有很多想问的话,却又不知该不该开口。
“想问什么便问,不必顾忌。”容归依旧闭着眼,率先开了这个口。
“王爷做事自有安排,青远无需过问。”青远说完,又犹豫道,“您虽与往日有所不同,但始终是青远心中的王爷,青远甘愿为您驱使。”
容归缓缓睁开眼,他的眼底沉寂着看不懂的思绪,“你应当知道,所谓的提携之恩只是我与令尊的一场交易。现如今既已两清,你也大可放下,不必跟着我。”
当年那个抱剑的孩子已然长大,神情丝毫不变,“那是您与父亲之间的事,”青远的眼神坚定,一如往常,“我既与王爷相识一场,就不会看着您身赴险境。”
“……军中一切可好?”眼见说再多也是徒劳,容归索性歇了这个心思。
“军中将士教了我许多,一切都好。”
“你此番出来,可曾与人报备过?”
“属下向郭将军告了假。”
容归不再询问,继续闭目修养。他身上的伤还没调养好,若以这副模样对上西临皇,只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先前对西临皇使诈,依旧未能让对方安心放过自己,反而一路派人追杀,所幸他早做了安排,才能侥幸逃脱。罗常山想必也是看出他的窘境,才将青远支来他身边护持。
西临皇疑心甚重,他越是刻意引导对方杀了姬怀临,对方越是犹疑。他定然要找出驱使自己留在姬怀临身边的东西,而这样东西,只可能是那份不知现在何处的割地书。这东西落到寻常人手里是催命符,而一但被有心之人拿到,极有可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他若有意拿到手,就势必不会动姬怀临,同时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容归的命,为此容归必须尽快恢复。眼下一切都已明了,他只想见到那个人,带那个人走,不管是谁都别想阻拦他。
就在这时,沈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嘟囔了句,“这床怎么还带震动啊?”他挠挠头看了一圈,惊道,“怎么回事?”
他不是睡在自己床上吗?
等等,这人是谁?
青远见有人盯着自己,只以点头示意。沈洵坐好,见容归闭着眼,试探地叫了声,“先生?”
“昨晚出了意外,我们现在在马车上,不必惊慌。”容归说完,又介绍道,“这是青远,与我们一路。”从始至终,他就没睁开过眼睛。
沈洵一面暗道自己怎么睡这么死,连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一面有些尴尬地朝青远道,“我叫沈洵。”
“幸会。”青远看着他,“你是王爷的学生?”
“是,幸会幸会。”沈洵有些羞愧,感觉自己怎么都不像个读书人的样子,辱没了大侠的门楣。
青远并未作何评价,只是点了点头。
“……”沈洵也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接不上话,只能局促不安地坐着。他瞄了眼青远腰上悬的剑,干笑道,“你练剑啊?”
青远有些意外,“嗯,我的剑传自家父,有何问题吗?”
沈洵连忙摆手,“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青远自幼研习剑法,你若向学,可请他指点一二。”容归再度出声,其余二人的眼都亮了亮,青远道,“若小兄弟想学,我自然愿意教。”
沈洵激动得晕头转向,“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您姓什么?我叫您一声大哥吧。”
“鄙姓罗。”青远笑了笑。
“罗大哥,”沈洵肃然道,“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学比较合适?”
……这两日容归给他安排的功课,拖延不说,从字到形俱是惨不忍睹。偏偏沈洵天性惫懒,看见书本就打瞌睡,哪有眼前这副殷勤的模样。果然,还是人各有志。
一只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面色沉沉的脸,“沈洵,你出来。”沈洵回过头,讶然道,“霜岚?你怎么在外面?”
……他还能在哪儿?霜岚闷声留下一句,“我有话对你说。”沈洵啊了一声,跟了出去。容归意味深长地朝外瞥了一眼,摇了摇头,青远见他如此,莫名道,“王爷怎么了?”
“无碍。”他叹了口气,眉间总有一股沉郁之色,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的身后靠着荒凉的边城,前方目之所及,西临的疆土一望无际。
……
洛司皇城外,刚下朝的官员三五成群,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太子从不喜朝中事务,而今怎么日日上朝了?”说这话的是个中年官员,一旁结伴之人与他年纪相仿,二人皆从七品,俱无望升迁,便有了惺惺相惜之意,另一人低声道,“你糊涂!太子身居储君之位,自然该上朝。今日这话若被人听去了,小心掉脑袋!”
那官员面色一变,左右看了一圈,这才庆幸道,“多谢胡兄,愚弟也是一时好奇,这才失了分寸,不提了,不提了……”胡大人摇摇头,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多事之秋,你我这等微末之人自当谨言慎行。太子和云家联姻,便不是当初那个太子了,贤弟谨记啊……”
“云家已有一位女儿当了皇后,就不怕树大招风么?”官员小心问了句。
“谁知道呢?”胡大人叹了一声,听见身后响动,转身一看,忙行礼道,“太子殿下。”那位官员也赶忙行礼,一双绣着锦绣云纹的长靴停在视野中,随后响起了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二位大人好雅兴。”
二人俱出了一身冷汗,道,“不敢……”
谁料那人只是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错步离去。二人就此姿势保持良久,等身边再无动静时方才直起身,远处的姬怀临只余一个背影,却无端令人后怕。
“走吧,宫门要关了。”不知是谁先说的这句,二人便战战兢兢地挪步离去。
东宫之中,仆从各自忙碌。他们奉命将太子府重新修缮一番,以筹备一月后的盛宴。这些事宜本应由太子亲自过目,奈何他本人对此概不过问,成日冷着一张脸,谁也不敢上去找晦气。
单刃对此不太赞同,他道,“殿下是好事将近,不是大难临头,何必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在他面前,姬怀临讥讽道,“不爱看就滚出去!”
单刃不再说话,只是看了眼他始终不肯放下的折扇,眼中闪过不愉之色。派出去的人竟无一人得手,白白折损了许多人力,那小王爷的命只能日后再取。
也不知这二人怎么收的场,想必是那王爷的不辞而别伤透了太子殿下的心,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是可怜。
外头进来一人通传,“云大将军来了。”
单刃笑容怪异,“未来的国丈大人来了,我先退下啦。”说完,他便没了人影。姬怀临坐直了身子,面色阴沉沉的,“请人进来。”
云珑没指望能得到什么优待,他了解这位太子,若有人能令他高看一眼,那才是奇了。姬怀临给他赐座,又将人都遣散出去,“何事?”
“皇后娘娘将裴儿召入宫中,且传信与我,她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云珑满面笑意,看着姬怀临也就越发和蔼,“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圣上可与你说过什么?”
“母后满意,父皇亦然,对外说的还是两情相悦,他焉有反对之理?”姬怀临反问他。
事到如今,云珑竟又觉得一切进展得过于顺利,忙到他这里打探情况,姬怀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这便好,望殿下记得,你我才是一路人。莫要为了一时心慈手软,反酿成大祸。”云珑说完,又叹道,“我听你师父提起,那位……唉,你心里有数便好。”
“云将军这般关心本宫的私事,本宫真是受宠若惊。”话虽这么说,他却没半点笑意,语气刻薄,“您出入东宫这般殷勤,总有结党营私的嫌疑。有些事情隐晦些还好,若要被人放在明面上指摘,那可是大忌。”
“殿下既然不喜欢老夫多嘴,老夫告辞便是。”云珑听此,语气也淡了些,他朝外边走边道,“有些事是该隐晦些,万一闹得人尽皆知,那可就不好了。”
姬怀临眼中戾气升腾,却未出言驳他。待人走远,他暴躁地将身前的书案踹开,笔墨纸砚都撒落在地,响声惊动了在外的仆从,一小厮探头进来,战战兢兢道,“殿下……”
“不想死就滚!”他目光阴恻恻的,小厮不敢再问,忙退了出去。周围再度陷入了寂静,东宫上下喜气洋洋,独独他这里冷清得要命。
“容应澜,你最好庆幸,别再让本宫看见你……”他看着停留在手上的光,低低地笑了,“我真的会忍不住拉你去死。”
……
哥哥……哥……救……
厚重的雾包裹着前方,他听见有人在说话,却动弹不得。有风掠过,惊动了隐匿的风铃,一双手圈住了他的腿,娇娇地喊了声,“哥!”
身体倏然沉重,他低头去看,是个穿着粉纱裙的小姑娘,脸上肉肉的,满眼的孺慕之情。他下意识抬起手,被小姑娘一路拉着走进了雾里,却被阳光刺得抬手遮挡。
这是一方小小的庭院,目之所及,种着一丛丛盛开的粉蔷薇,风铃声再度响起,他用目光搜寻半晌,发现它被红丝带悬挂在庭院的秋千上。秋千依旧晃动着,像是刚有人在上面坐过。
小姑娘一直在说些什么,他听不清,直到二楼的窗户推开,探出妇人的半个身子,对他嗔怪道,“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跑出去了?归归一直念叨你,都别傻站着了,上来洗手吃饭。”
继而恍恍惚惚,他便这样和小姑娘一道上了楼,他的脚步从未这样轻盈过,只觉得周围一切都透露着一股熟悉感,比邻的两间挂着牌子的房间,左边那间是他的,右边是小姑娘的,客厅里散落一地的玩具,一向都由他来收拾……他转过头,看着面前刚放下外套的男人,男人半蹲下抱了抱身旁的小姑娘,继而对他笑道,“贺之,对妹妹不要这么冷淡嘛。”
贺之……他呆呆地看着男人瞳孔中的倒影,那个稚嫩的少年,正以一种同样的神情看着他。男人有些疑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生爸爸的气了?”他揶揄道,“我的宝贝儿子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和爸爸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原先的妇人也走了过来,“都还傻愣着干什么,赶快洗手吃饭啦!”
男人连忙哎了两声,两只手揽着他和小姑娘就跟上了妇人,二人对视一眼,满眼的温馨甜蜜。
这场景早就不复存在了,他想。
“爸,妈……”他似是满怀希冀地唤出声,小心翼翼地去触碰大人的衣角,但下一刻整个空间便从他的指尖开始缓慢而残忍地被割裂成碎片,混乱地搅在一起,带来一场意味着无尽折磨的静止。他蓦地从那个少年身体里出来,看着少年跌跌撞撞地想把一切拼凑成原样,却拼出了一个奇怪的“人”,一只眼睛像爸爸,一只像妈妈,身体很矮小,穿着和粉蔷薇一样颜色的纱裙,端着扭曲的面容冲他笑。
少年似乎很满意,他哼了一首熟悉的调子,围着自己的作品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半晌后,他一双浅色的眼转向角落里的容归,笑容灿烂,“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他们都在这里。你不来看看吗?”
容归惶然摇了摇头,那个怪物一样的人朝他走来,他退了两步,少年鬼魅一样出现在他身旁,“我们一直在等你啊。”
怪物总算到了他跟前,僵硬地抬起头,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割裂的脸像是哭,又像是笑。
贺之……救我们啊。
不知第几次被噩梦惊醒,容归出了身冷汗,沈洵正靠着霜岚熟睡,他默不作声地挑帘看了一眼,外头夜色渐褪,黎明与暗夜交接,能模糊地看见远方的光景。扬起的尘土刮擦在脸上,无端令人感到宁静,容归缓了一会儿,便走出了马车,青远在驾车,见他出来,意外道,“王爷,怎么了?”容归默不作声地坐下,“有些睡不着,你进去吧,我来赶车。”
“这怎么行,您是王爷,万不该让您做这些。”青远不肯,容归笑道,“煜王已经死了,你又何须将我看作王爷。”
“那您也有伤在身。”青远如此坚持,容归也只得作罢,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你就不问我要去西临做什么?”
青远道,“我以为您不愿说。”
“我若带你涉险还要事事隐瞒,那便是利用了。”容归说着,又自嘲地笑了,“但求心安吧。”
“是为了一个人。”
“是西临太子?”青远眼中有讶然,也有犹疑,“属下也是冒昧猜测……”
然而容归只是点了点头,“此一去危险重重,插手的还是西临内政,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
“您为什么会对那位太子殿下……”青远不解,“西临人粗俗无礼,一副蛮横做派,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使您落人诟病。”
容归疑惑了一瞬,而后才道,“你觉得这难堪?”
青远虽不想承认,却也不说话。容归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我从不觉得。旁人如何看,如何想,于我而言并不重要。终日活在别人眼里,那与一捧黄土有何区别?”
闻言,青远久久不语。他血脉中传自罗常山的一面在平时并不明显,至少在相貌和谈吐上,两人都没有相像的地方,但他们都有一股执拗,旁人很难左右他们的想法。
容归很清楚这一点,也尊重这一点。
“王爷,我会帮您。”青远直视前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想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得您这么做。”
马车依旧在行进,黎明终于到来,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将将睡下,有人缓缓醒来。乌鸦在半空难听地嘶叫,飞下来啃噬腐肉。
比起出关的艰难,进去显得易如反掌。容归亮出手里的令牌,马车便顺利地通过了关隘。那晚容归形容狼狈,西临人并没有认出他,青远霜岚一干等俱是生面孔,也没引人怀疑。沈洵出于好奇,问这令牌是怎么来的,容归只说是有人相赠,并不细说。
进了西临,剩下的事便简单多了。容归总算松了口气,他这几日总是紧绷着,失眠多梦,身上的伤养得不尽如人意,实力至多只有往常的六成水准。这显然不是容归想要的,但也只能作罢。
来追杀的人显然没想到他会再次回来,一路上都算平静,可越靠近洛司,他心中越感到不妙。
“已过了几日了?”
霜岚想了想,道,“算上我们赶去边城的时日,已过了半月了。”
“半月……”容归怔了怔,再加上他被追杀出西临的时日,就快一月了。他已经让殿下等了这么久了。
姬怀临会不会还在生他的气?
他对这件事处理得太潦草了,容归揉了揉太阳穴,心中不由得后悔。
原本那日他是突然借口要回圣启一趟,姬怀临意料之中地死活不肯,一边卖自己的可怜,一边含酸拈醋说容奕坏话,末了又暗讽容归心意不真,心里根本没有他。
那时容归很忙,忙着和西临帝周旋,忙着思虑几方布置,再要对上成日磨人的太子殿下,自然也带了几分敷衍。那人孩子心性,最忌旁人忽视,如今闹了几日也没落到好处,恐怕要气疯了。
哪怕走得再匆忙,也不该在此疏忽。看着他出神,霜岚满面忧色,他犹豫再三,还是问道,“王爷,阁主的毒还好么?”
容归回过神,“自他醒后,我并未见他毒发过。”在霜岚犹疑的神情中,他继续道,“他未曾接触过车弥花,偶尔嗜睡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与常人无异。”
“这便怪了……”霜岚显然也惊了一下,喃喃道,“难不成毒解了?”
容归眸色深沉,“但愿吧。”若毒已经解了,自然是最好的。
到了离洛司最近的城池,几人稍作休整,打算过了夜再出发。毕竟人不累,马也跑累了。容归因伤留在客栈,青远三人则外出采买干粮药草之类的必需品。容归连着几夜没睡好,刚躺在床榻上,身上便涌上一股浓烈的疲惫感。恍惚间,好像有人像往常那样从身后贴上来,一边抱怨他像块冰,一边握住了他的手。适应一个人的存在,原来只需要这么短的时间。
“殿下,”容归唇边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却无端有些心酸,“我想你了。”
哪怕表现得再淡然,也掩盖不了他心急如焚的事实。知道得越多,他越控制不住自己回去找姬怀临。一面在自责内疚,一面又要强装镇定稳定局势,再不能回去见到那个人,他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先生!我有话要和你说!”沈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着很急,又带着怒气,其间也夹杂着肢体推搡和劝告的声音,容归还未答,就听沈洵又骂道,“别拦我!你和你们阁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让开!”
容归觉得不对,起身下床,刚打开门便看见了三人的脸,神色均不太好,青远只是看着不虞,却没动手,也没说话,沈洵满面怒气,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模样,霜岚则一脸为难,正拉着沈洵,见容归出来,又只得放开,道,“您睡下了?”容归只穿着中衣,匆忙披了件外衣,他依次看过几人的神情,最后停留在沈洵脸上,“怎么了?”
青远适时出声,“还是进去再说吧。”
此言一出,容归心中不妙的预感愈盛,但还是将路让开,让几人都进来后才将门关上,他让几人坐下,给每人倒了杯茶,正要倒自己那杯时,沈洵带着哭腔道,“那个太子!他要成亲了!”
“啪”,茶壶落地,涨开的茶叶沾在碎瓷片上,散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褐色的水渍洇湿木板,被容归踩在脚下,他疑惑地嗯了一声,歉然道,“手没拿稳。”说完,他就弯腰去捡,青远拦住他,脸色难看道,“我来收拾。”
容归温声道,“无碍。沈洵,你放才说什么?我没太听清。”青远倏然不动了,沈洵已经说不出话,他突然意识到,这对容归太残忍了。带着满身伤也要回来找的人,就这样不要他了。
容归已经将碎片捡了一些,“你们都不那我自己去问。”他直起身,作势就要朝外去,青远沉声喝道,“他和云家的婚事昭告西临了!半个月后,太子娶妃……这儿的人都想赶去洛司观礼,听说我们也要去,就给了一张祝帖,”青远将东西从怀里拿出来,递给了容归,“西临有个习俗,太子娶亲的时候,百姓将祝词写在帖子上,交给专门收帖的礼官,太子和太子妃会从祝帖中选出合心意的给予奖赏。那人听我们连这些都不知道,便耐心解释了一遍,我记得清清楚楚。王爷,姬怀临要娶亲了,他不值得你……”
“够了,你们都出去,”容归面上不辨喜怒,“这件事不必再提,好好休息吧。”
“王爷!”青远面带愠色,“人人都说太子与太子妃是两情相悦,说他迷途知返……他把你放在哪里?”他的眼睛发红,“您是圣启的王爷,是先皇的嫡子,天潢贵胄……您怎么能任由他作践您!”
“出去。”容归手上的纱布再度被鲜血晕染,他将碎瓷片攥在手里,语气淡漠又疏离,霜岚已经拉着沈洵出了门,青远与他对峙良久,也终于咬牙离开了。容归将门合上,张开手,碎掉的瓷白沾染血温,落地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就知道。
他的殿下还是生气了。
他在怪自己,怪他回去得太晚。
……
“我不是叫你先别和王爷说这些吗?”霜岚将人拽进来,张口质问。沈洵看见他就怒火中烧,“怪我?到底是谁始乱终弃啊!你竟然还护着那个畜生!”
“你说什么?”霜岚瞠目结舌,“你骂阁主什么?”霜岚自小奉行的第一原则,保护阁主。第二原则,不能使阁主受辱。然,沈洵当着他的面触犯了第二原则。
“我骂他畜生!”沈洵无所畏惧。
“你……”霜岚握着剑柄,继而又松开,神情极其复杂,“你下次避着我骂行吗?”
“你他妈有病?”沈洵骂完,又觉得难过,“怎么办?先生看起来很不好。”
“所以我才……”霜岚及时打住,道,“我觉得此事存疑,阁主为了王爷甘愿托付性命,怎会转娶他人呢?”
“谁知道,男人变心不是很正常吗?”沈洵哭丧着脸,“还是这种……这种关系,那就更常见了,先生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呢?”
“……你还是别说话了,等王爷冷静一会儿我们再去看看。”霜岚听着他说话就开始头疼,“饿了没?我去给你拿吃的。”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绿龙小说网;https://www.bangluoni.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