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看着,胳膊就被撕了,要不是酒店的监控视频,我也不信的。”
“这个湛家老二我接触过,看着瘦瘦弱弱的,不像有力气徒手撕人。”
“但是这几天在里面呆着,他毁了好几套床褥,洗漱台都缺了一个角。”
“哎呦我的子书大律师,湛家已经和上头说过了,但是来了好几拨律师,除了‘不是我做的’,他什么也不说。”
“所以这不就让您来了吗,我看也只有您能让他开口了。”
“就是这孩子。”
隔离室的门应声打开,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屋里的少年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搓揉,带动手腕上的手铐叮叮响。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局长谄媚地笑笑,眼神中还带着一点恐惧,“那啥,有事您叫我,我就在走廊里。”
律师反手关门后,把皮质手提包放在审讯桌上,伸手松了松领带,对少年笑了笑:“今天天气还挺热的,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湛江抬眸看了眼律师,神色看起来有些呆滞疲倦,反应几秒后摇了摇头。
律师把西装外套脱下,就着手臂快速折成堪比高级商店样板衣服的豆腐块,放在了手提包上。
完了坐在湛江对面,“我叫子书辞,是一名律师,”说完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笑:“也是一名修仙者。”
湛江终于正眼看起眼前的律师,嘴唇动了动又死死抿上。
子书辞拿出一个名片推给他:“不用害怕我是魏家为了坐实你‘神经病’派来的卧底,这是我的名片。”
湛江动了动肩膀,身体向前仰,“国家灵异安全局成员”上改了红色的星星章,“子书辞”旁的头像也和眼前人长得一模一样。
湛江坐回去,吐了口气,又看向眼前的“修仙者”。
子书辞很好脾气的继续道:“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子书辞:“我会把你身边发生的事推演一遍,但凡有一处不对的地方,都算我输。”
“如果我输了,可以把你保释出去,之后魏家不会追究湛家的责任,你和你哥不会受到这件事的影响,像从未发生。”
湛江手搓了搓,直觉子书辞的“从未发生”并不是比喻。
“如果我赢了,同样会帮你解决,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不违背原则、力所能及的事。”
湛江声音沙哑:“什么事?”
子书辞没有回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湛江。
湛江犹豫片刻,点头。
子书辞:“4023年7月23日7点32至45分——”
说出这个时间时,湛江脸皮猛地一抽,“刷”地站起来,椅子被推到在地。
子书辞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你发现你突然能在人身上看到些东西。”
“或者是白光,或者是金光,或者以一团乌漆、别的什么东西。”
湛江的牙齿在发抖,双手握拳捶在身侧,又想起那天的惊慌失措。
子书辞:“你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就去医院进行了全身检查,发现各项指标均是正常。”
“之后你慢慢适应了那些东西,并且从中找到了一些逻辑。黑雾代表着那个人犯有大错,白光是正常,金光更是少见,表示这人有大功德。你根据这些来判断一个人是否值得深交,引导你哥在生意上结交合作伙伴。”
“直到4026年7月20日,也就是七天前的晚宴,一个全身几乎被黑雾笼罩的人——魏长生和你起了争执,你恼怒之下动手,心中存了‘要揍扁这个人’的念头,他的胳膊就被撕掉了。”
“不是我!”湛江怒吼着打断他,剧烈喘粗气,等眼眶变红后才慢慢平复。
子书辞等他冷静后道:“你想求救,但是来找你的律师身上都缠着黑雾,你不敢向他们说真话,直至后来发现根本没必要。”
“不管你触摸什么,那些东西都会变成齑粉。被褥,水龙头,洗漱台,甚至是,你的衣服,也许还有过魏长生的手臂关节。”
子书辞目光静静地落在湛江的上衣上,起身捏住他外套的衣领,往下一拉,露出里面袖子残缺的外套。
湛江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双手松开,哆哆嗦嗦去拿桌上的那张名片。
在指腹触及的瞬间,名片先是碎裂,变成粉末,最后不见。
湛江努力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后抽噎:“我……我是黑色的吗?”
子书辞轻笑,向他伸出手,“这个答案,应该你来回答。”
湛江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指节匀称的手掌,迟疑片刻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子书辞的掌心。
那一刻,湛江眼中的世界完全变了。
自己身上泛着微金的光。
恐怖的是子书辞。
如果说之前的子书辞身上只是蒙着一层金纱,那现在的他就如同太阳般耀眼热烈,来自四面八方的金光像纽带一样缠绕在他身上。
子书辞握住湛江的手:“欢迎加入国家灵异调查局,我未来的——小师弟。”
“你之前看到的黑雾叫‘恶意’,每当人兴奋、怨愤、不甘时,都会有些许念头,用以揣测诅咒他人。当这些念头越多、感情越强烈、程度更深时,人身上就会产生恶意。一定范围内的恶意并无威胁,超出容许值的恶意就会对周围人进行感染,‘诅咒’也会更真实。对其他人确实造成伤害的恶意会变得粘稠,威力更强,无法通过一般手段‘拔除’,只能‘消灭’。如果恶意继续进化,会直接对人体造成伤害,要么死亡,污染一方,要么成为‘圣子’,拥有异能。”
“异能?”一直盯着手机看的少年听到感兴趣的内容,看了眼子书辞。
子书辞转动着方向盘,一边分心开车一边解释:“当一个人恶意爆表时,有小概率突破极限获得异能,因为身体和精神力的进化,在我们的角度,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异能界更喜欢用‘圣子’称呼他们。异能的能力和一个人的性格、经历有很大联系,像这种通过诅咒他人而获得的能力,往往不会有善意。”
“你的‘分解’是除了圣子、遗传之外的最后一种获得方式,突破。这也是目前大多数异能者觉醒的方式。”
“人类有机会通过后天的机遇、天赋、努力,在某个时刻获得异能。打个比方,‘天赋’就像种子,存在每个人体内,只是品种和活跃度不同。正常人天赋只能维持到十二岁,如果十二岁还不能破壳,那就永远没有拥有异能的机会。有的人可以维持到二十岁,甚至更久,更有突破的可能,这就是活跃度。破壳后能拥有什么异能,是否强劲,视为品种。”
“能看见‘恶意’和‘功德’,代表你的异能已经破壳,之后需要机遇和努力去灌溉,等你第一次使用异能的时候,代表他已经成芽。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让他成长,甚至开花。”
湛江摘下子书辞送给他的白手套,沉默一会儿:“开花?”
子书辞没有回他,只是停车:“我们到了。”
湛江重新带上白手套,和子书辞一起下车。
两个人站在绝壁山脚下,抬头则是高耸入云的华国五岳之首,巍山。
子书辞下车前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三点二十分,你能在六点前爬上山顶吗?”
爬上山顶?!
先不说湛江一个刚经历过高三洗礼的理科瘦鸡没什么体力,单是一点保护措施都没有就想爬山,警察叔叔和环保协会来了都不同意!
子书辞看湛江一脸懵圈的表情,温和道:“我想也是。”
说着就公主抱起湛江,在少年还没反应过来时,脚尖轻点——
两人的身形顿时爆跃上百米,空气中传来的压力让湛江有点呼吸不过来,低头是毫无遮挡的虚空。
湛江深呼吸口气,死死抱着子书辞的脖颈,闭着眼睛努力催眠自己这是在坐电梯。
湛江能感觉到子书辞又借了十二次力,然后半点不喘气道:“到了。”
湛江睁眼,入目是雕砌铺设整齐的石板路,笔直通向山顶的红旗白瓦高墙。
大门上的牌匾被白云半遮,金光灿灿雕刻着“巍山”二字。
是真的散发着功德金光的,“巍山”二字。
湛江:臣卜木曹!给子书辞他们家当牌匾都比我一个华国二十四好青年功德高?!
“什么时候下来?”子书辞笑眯眯地看着抱着自己左看右看的小子。
湛江愣了一下,从他身上跳下来,尴尬笑道:“不好意思啊,我......”
话没说完,却见子书辞膝盖一弯,笔直地朝着大门跪了下去。
神色清淡,脊背笔挺。
湛江吓得后退了几步:“你干什么!”
子书辞像是没有了反应,目光投在膝盖下的石板上,神色虔诚。
湛江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看了看大门又看看子书辞,脚趾在地下快抠出海景别墅时才小心翼翼靠近,伸手扶人起来。
“你最好别碰他。”下方有人出声,湛江的手腕就是一疼,下意识缩了回去,低声一句“艹”,再看已经红了一块。
按照湛家二少平时的脾气,此刻说不定就要发作骂人,但脚边正跪着一个大神,他此刻万不敢有失礼之处,而是注视下方台阶,一身休闲装的青年负手,信步拾阶而上。
挺年轻的一张脸,就是动作看上去像个老古板。
青年在子书辞身前停下,子书辞弯腰躬身,而后又将脊背挺直。
湛江轻轻咽了口唾沫。
青年温和看着子书辞,湛江偏能从中感觉到一阵杀气,吓得大气不敢出。
青年叹了口气,笑眯眯对湛江道:“来见我师父的?”
湛江疑惑地看看子书辞:“不是你师傅想让我拜师,所以师兄才接我来这里吗?”
青年恍然大悟,又是笑了笑,下一刻湛江就是天旋地转,背部传来剧痛,仰面朝天。
青年还是负手站在那里,没动过般,笑像是长辈看晚辈样和蔼,声音冷的让人起鸡皮疙瘩:“想拜师父为师的人以千万计数,你在那群人面前尚且连提鞋都不配,还想让他老人家动心?”
湛江睁大眼睛,刚想摘下手套放在口袋里,让眼前这个人知道厉害,手臂就被子书辞捏住,动弹不得。
湛江生气又不解:“是你让我来拜师,他这么骂不就是敲山震虎,隔空骂你?”
青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折扇,一下下轻轻敲在左手手心,好心开口:“他在受罚,不能开口说话,不如我告诉你为什么?”
青年上前一步,子书辞果然放下湛江手臂。
双臂伸直,掌心向上展开。
在湛江惊愕的视线中,折扇“啪”的贯穿子书辞双掌掌心,留下一道红痕,肉眼可见地肿起来。
子书辞仿佛感觉不到手上的剧痛:“子书谢二师兄赐罚。”
“啪”的又是一下,和第一道肿痕完美重合,又是一句“子书谢二师兄赐罚。”
第三下,子书辞的掌心直接破皮,他的声音也慢了片刻:“子书谢二师兄赐罚。”
一边的湛江已经看呆了。
他不是没挨过揍,但是.......但是.......哪有这样,就因为拦了一下自己,就要被揍破皮的。
湛江气的哆嗦:“你不是学法的吗?人身安全法,你知道吗?”
“唉,今天心情好,和你多说两句。”青年没有作为嫌疑人的自觉,抬头看向石阶末端的大门,声音端肃:“师门之内,唯师长命令是从。赏如此,罚亦然。”
“你要是没办法把自己完全交给别人,就趁早下山吧。”
青年不再理会两人,上山走了。
湛江看着子书辞,蹲在他身侧紧张道:“你有没有带药?都破皮了!”
子书辞没理他。
湛江急得挠头,脑中灵光一现:“对了,他是你家老二,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大师兄能管住他?他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找你大师兄,花钱请他帮你报仇!”
周围的风突然停了,子书辞在心里有一瞬间的犹豫,思考把湛江带过来是不是人生最错误的选择。抬头,本来已经快到大门处的二师兄驻足,反身翩翩一步来到湛江面前。
湛江很没出息地抱头躲在子书辞身后,警惕看着青年。
折扇“啪”的一声合上,青年声音温柔如水:“我改变主意了。”
“当你师兄,似乎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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