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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鸳鸯鹣鲽双死2

  射日台,地位与银汉山的摘星崖相仿。不过,是金乌山用来审讯罪人、淬炼兵刃的地方。听其名字,应该是一座参天高峰;实则不然,射日台建在一片盆地中心,其底部地堑纵横,隐约可见地心的熔浆翻滚、喷吐热浪,既是拷打重犯的妙处,也是火性修士感灵的圣地。

迟镜本来想先回续缘峰一趟,跟谢陵报个平安。但季逍恐吓他,若是不赶紧找段移驱蛊的话,会肠穿肚烂、变成行尸一具。

迟镜表面上不肯相信,其实心里有点害怕。他追着季逍问,为何沾衣欲湿蛊没用,这什么骰子却能放倒自己。季逍将常情所言复述了一遍,不过将剑灵一节隐去了,迟镜听得稀里糊涂,也没深究,只是看季逍面无表情地说话,觉得很是新鲜。

季逍眼角的余光落在他脸上,看少年眉眼弯弯的样子,沉默片刻,道:“笑什么。”

迟镜说:“星游,你今天心情很好吗?说话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季逍:“……”

季逍皱眉道:“不一样?”

“你没发现吗?从我醒来到现在,你没有阴阳怪气、没有冷嘲热讽、没有指桑骂槐——”迟镜双眼亮晶晶的,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胡乱地比划起来。

季逍看着他手舞足蹈,道:“如师尊会如此多成语,真是睿智。”

“喂!”迟镜顿时笑不出来了,“没必要为了证明自己没变化,专门挖苦我一下吧?我本来还怀疑,你是不是段移变的。现在看来,原汁原味,段移才演不出你这张气死活佛的嘴。”

季逍淡声道:“如师尊很受不了的时候,会咬身上人的耳垂……”

“季星游!!!”

迟镜面红耳赤,捂他的嘴。但季逍几招便制伏了他,把少年的手臂反剪在背后,若无其事地说:“射日台到了。”

穿过葳蕤的枝叶,热浪席卷扑面。迟镜正全力踢蹬双腿、想从季逍的桎梏中扭出来,不料眼前的绿水青山忽然一改,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焦土。崇山峻岭之中,居然藏着一片广阔的凹陷,从边缘俯瞰下去,下方岗哨林立,细看才能发现,原来大部分建筑都嵌进了地底,无数平台由铁索升降,载着金乌山弟子进出。

“咚,咚,咚!”

突然,鼓点般的巨响从地堑深处传来,一声一声,沉沉地撼人心弦。迟镜头一回听见打铁的声音,睁大双眼,竖起耳朵,不愿错过一丝细节。季逍刚松开手,还没来得及叮嘱什么,他已经率先向前跑去。

邻近的岗哨发现二人踪迹,两名金乌山弟子一手持剑、一手持盾,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迟镜面前。他们全副披挂,整个人裹在铁塔似的铠甲里,只露出眼睛和耳朵,厚重的盾牌像城墙一般,挡住去路。

迟镜仰起脑袋,完全被罩在他们的阴影里。忽然,两个金乌山弟子各让一步,露出身后的岗哨大门。一阵凉风从背后拂过,迟镜回头,见季逍已移步至自己身旁,出示了一枚令牌。

令牌上刻着“常”字,看来是宗主的信物。金乌山弟子并没有领路的意思,不知他们是如何发力的,稍一屈膝,便跃回了岗哨顶端的了望台。

走进岗哨亭内,热意愈浓。一口十人合抱的巨井镇在当中,滚烫的风正是从井底吹上来的。

迟镜刚想探头往下看,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声突然跳出来,枢纽运作、链锁转动,一座单侧开口的木笼从井里升起。

几名金乌山弟子鱼贯而出,走过迟镜身边。有的灰头土脸,似乎在淬剑时出了意外,冠服褴褛;有的专心地琢磨着什么,抱着图纸匆匆独行。

在季逍的带领下,迟镜也登上了木笼。经过短暂的黑暗,一片广阔的地下城池出现在他面前。说是城池,因为放眼望去,楼阁鳞次栉比,倒挂于穹顶,其外形和疏密,就和缩小的燕山郡一般。迟镜忍不住探出脑袋,更是惊讶得“喔”了一声。

只见一条熔浆河汩汩流过下方,正不断地涌动喷发着。刺眼的金红色光芒照亮了百丈地底,熔浆河沿岸,分布着许多铸剑槽,金乌山弟子在其间穿梭协作,秩序井然。

淬剑的白汽腾出两人高,迟镜瞧得新奇,忽然被季逍按住脑袋、塞回了木笼里。下一刻,另一座木笼从他刚才伸头的地方呼啸而过。

上空的铁索纵横交错,吊着木笼,按照既定的轨迹往来飞驰。不过,迟镜头顶的铁索越来越少,慢慢只剩下一根了。他们坐的木笼也孤零零的,逆着熔浆河行进,最后停在地下城池的边界处。前方是万顷石壁,壁上凿着一排排窟窿。

迟镜瞧见窟窿里有人影活动,再一看,他们穿着统一的粗布囚服。窟窿外侧并没有竖栏杆阻止罪犯逃逸,因为石壁如刀削,他们跳出去便会掉进熔浆河,烧成一堆骨灰。

想到段移也被关在里面,迟镜稍有些心惊肉跳。倒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他的左邻右舍。见识过段移的手段后,迟镜不禁怀疑,他已经毒倒好些个狱友了。

季逍瞥了他一眼,凉凉地问:“如师尊在想段移么?”

迟镜看着木笼靠近一个由金乌山弟子驻守的窟窿,道:“嗯……”

季逍浅笑道:“您可以期待一番了。”

迟镜:“啊???”

迟镜云里雾里,但是没关系,马上能见到段移、驱完蛊回续缘峰了。他想起谢陵,不等季逍带路,先一步跳下木笼,小跑到了金乌山弟子面前。

季逍看他欢欣雀跃的样子,脸色一黑,但是对上金乌山弟子的视线,又熟练地挂起了微笑,颔首回礼。

沿着幽暗的长廊,行至最深处。每个窟窿都配备了一扇精钢牢门,门上开着三寸见方的孔洞,供金乌山弟子检阅。迟镜在最后一扇门前停下,等金乌山弟子打开,不料,领路的弟子示意他继续向前。

迟镜费力地辨认着黑暗,道:“前面什么都没有呀,门呢?”

金乌山弟子说:“请公子看墙上。”

迟镜摸不着头脑,只好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硬看。嶙峋的石壁上,有褐色的石苔、火烧的焦痕、不知来源的血迹……还有两个小洞。

迟镜踮着脚凑到洞口,发现恰好能对上眼睛。可是光线太暗,洞里一片漆黑,他刚想回头问话,便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按在自己肩头。

季逍结了个印,霎时间,迟镜的目力提升到了元婴期修士水平。他呼吸一滞,却不是因为视界陡然见长,而是因为三丈长的石洞对面,有一双幽紫色的眼睛!

迟镜心脏狂跳,差点一口气堵死嗓子眼,当场命归西天。

他捂着心口摇摇晃晃地退下来,道:“里——里面有鬼——”

一回头,却对上季逍幸灾乐祸的神色。金乌山弟子见状,疑惑地问:“公子,季师兄没告诉您吗?此处是我大金乌山关押穷凶极恶之徒的牢狱,仅在山体内挖出了一具人身大小的间隙,将其镇压在内。段贼正在里面,您放心,他全身被山石禁锢,伤不到您的。”

迟镜背靠石壁,勉强没滑坐下去。刚才那一瞬间,炫目的紫光直照灵台,冲击力不亚于巨手扼喉。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悸动了一下,迟镜不由自主地抚上墙面,油然而生一股奇异的感觉:段移确实在三丈以外,生息尚存,但遍体鳞伤。

说起来,迟镜自己的皮肤也隐隐地刺痛着,好像被打得没一块好皮后,被逼服下了劣质丹药,迫使皮肉迅速地愈合。

迟镜鼓起勇气,又迅速地看向石洞。不过,季逍结印的效力已经消散,这次他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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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言

    射日台,地位与银汉山的摘星崖相仿。不过,是金乌山用来审讯罪人、淬炼兵刃的地方。听其名字,应该是一座参天高峰;实则不然,射日台建在一片盆地中心,其底部地堑纵横,隐约可见地心的熔浆翻滚、喷吐热浪,既是拷打重犯的妙处,也是火性修士感灵的圣地。    迟镜本来想先回续缘峰一趟,跟谢陵报个平安。但季逍恐吓他,若是不赶紧找段移驱蛊的话,会肠穿肚烂、变成行尸一具。    迟镜表面上不肯相信,其实心里有点害怕。他追着季逍问,为何沾衣欲湿蛊没用,这什么骰子却能放倒自己。季逍将常情所言复述了一遍,不过将剑灵一节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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