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东街上那位夫人?容归起身,似乎想去看个究竟,却被姬怀临拦住了,一看,那双眼睛里赫然写着“你敢去试试”几个大字。奈何太子殿下气势迫人,如今却已然成了个没什么威慑力的白粽子,容归顺势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笑道,“慢用。”而后信步走了出去。
粽子姬怀临愣坐了一气,而后摔筷怒道,“岂有此理!”
进宝楼的生意好到令人惊叹,哪怕是容归在京都的时候,苏辛开的酒楼也达不到此等程度。
它在聚才楼可怜的生意的映照下,更显辉煌得意。哪怕天色渐晚,食客依旧结伴而来,拥堵在门口等着进去。
“徐夫人……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稍后我们自会去您府上赔罪,您怎么能随口坏了我们进宝楼的声誉呢!若再要如此,别怪我们拉您去公堂对峙了!”那中间站着位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鼠目厚唇,身量矮胖,正面色不善地看着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女子。
这女子,容归先前并未细看,生得面若桃花,挽着妇人发髻,缀了满头的珠翠钗环,竟也不显得俗气,许是捎带着几分盛气凌人之态,衬得人比珠宝夺目。她模样在哭,嘴里依旧不饶人,讲话是十成十的厉害,“谁不敢去不成?我倒要找官老爷讨教讨教,我弟弟日日在你们这儿吃饭,怎么今天回去就没气了?就是你们菜里掺了毒,活活害死了我苦命的弟弟!”说完,又是一串几近断气的哭诉,听的人肝肠寸断。
不少围观的人听见那句下了毒,都下意识退了几步,窃窃私语道,“保不齐真是菜里有毒,不然人家怎么追到他门口来了?”
“要真是如此,我昨日还在他们这儿宴请了几位好友,这可如何是好。”
“她弟弟应当是那位徐府的二少爷,我瞧见过,确实是日日往这儿跑。嘿!不坐轿子都出不了门。”
“小声些,莫要让人家徒增伤心啦。”有人同情悲痛欲绝的徐夫人,也有人嚷嚷道,“不吃啦不吃啦!进宝楼闹出人命咯!亏我还说你家厨子好,没成想也是个亏心的!”
那中年男子急得额头直冒虚汗,他正是进宝楼的掌柜,忙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进宝楼立业十余年,何曾闹出过人命?我看这小娘子是疯魔了,来人,来人!将她赶出去!”
“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畜生!就算今日将我赶走,我还是要报官!放开我!”有人架着她要往外去,她依旧不停地挣扎,头发散乱,脸上的泪痕都没干净。
一旁人虽同情,却未有人出手,眼睁睁看着女子被拖拽出了人群。原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谁知她竟突然发起疯来,拿出一把匕首冲向掌柜,“你给我弟弟偿命!”
那掌柜吓得面无人色,慌忙朝楼内跑去,还不忘吩咐道,“拦住她!拦住她!”
谁又敢拦她?一个持刀的疯婆子,哪里会晓得使得准不准,保不齐谁上去了,谁就真得给她弟弟陪葬去了!
就在这时,有人拦住了她。身手利落地截下了那把匕首,将人制得死死的。
眼见复仇无望,那女子直接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腌臜东西!有本事别叫人来帮忙!出来,我非要把你那颗心剖出来看看到底烂透了没!放开我!”
“你冷静些,我就放开你。”制住她的那人淡淡道。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女子并不买账,并有恃无恐地喊道,“大不了闹到官府衙门去!你们敢吗?敢吗!”
“你丈夫骗了你。”那人充耳不闻,只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那女子也忘了撒泼,茫然地问了这么一句,又骂骂咧咧起来,“滚开!你们又想了什么法子骗我?烂泥里的乌糟东西!”
“他确实去了花楼,召了五六个姑娘喝花酒,你在街上抓人时,他就在附近,只要几步脚程,你便能瞧见他在床上和别的女人快活的样子。”这话犹如惊雷,连带着一旁围观的人也劈了个正着,然而那人还没说完,又不无恶意在她耳边道,“东家那条远近闻名的花街柳巷,最里面那家,门口站着两个鹅黄衣衫的花女,走进去,你那心心念念的夫君估计又哄着哪位姑娘海誓山盟呢。徐夫人,他吞了你多少家产,不如去库房点点吧。”
徐夫人早在听见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惨白了脸色。她猝然尖叫一声,挣开了束缚,疯疯癫癫地朝着东街的方向去了。
好一出大戏,人们心中唏嘘不已,自然而然将目光投注到了这位擒住徐夫人的公子身上,果真是气宇轩昂,身长玉立,貌……众人语塞了半天,也貌不出个什么来。
好端端的公子哥,怎么裹得这样奇怪。莫非是貌丑,到了羞于见人的地步?
然而这位公子并不在意他们如何想,径直走出了人群,看见了对面尚有闲情逸致品茶的某人,气得当场把匕首拍在了桌子上。
“下次慈悲心肠作乱的时候记得把嘴缝上,尽知道使唤人做苦力!”
容归浅淡的眼眸泛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又无奈地叹了一声,“在下是想上前,不是殿下不让么?”
姬怀临冷笑道,“长着一张招摇的脸,你还想往人堆里扎?我只怕你那好皇弟做梦见了这样一张脸都要吓醒!”
“殿下方才对那位夫人说了什么,能让她这般惊惶,连弟弟的死都不顾了?”话隙间,容归给姬怀临斟了一杯茶水,递到了他面前,姬怀临脸色好了不少,接过茶水道,“你对她也太关心了些。”
“只是好奇罢了,”容归看着对面人群逐渐散去,俯首吹了吹茶面的热气,“这位徐夫人敢爱敢恨,果敢决绝,虽然行事冲动了些,却依旧是个可敬之人。如今亲人长逝,如何能善罢甘休?”
“你其实是想问我怎么知道她夫君在花楼,是吗?”姬怀临手中把玩着茶盏,有些玩味道,“我亲眼见过。”
容归手一抖,茶撒了些出去,他忙要去擦,手腕便被那人紧紧捏住,“慌什么?我还真以为你不在乎呢。习武之人耳力非常,你故意装模作样来问我,不就是想问个究竟?”
容归眼神一厉,一掌朝姬怀临袭去!姬怀临侧身一躲,依旧没松开,反将他两只手反剪在了身后,“身上带着伤,就给本宫老实些。”
这两人,亲热时是真亲热,打起来的时候,更是毫无征兆,不留情面。心中各自放着算盘,算不到一件事上的时候,岁月静好,你情我浓,可若是恰好撞上了,那些温柔乡就给撞了个粉碎,只剩下踩着硌脚的碎渣子。
方才容归刚出门时,徐夫人还在进宝楼前哭诉。他不好上前,只能找旁人询问前因后果,那人也是个热心肠的,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徐家的老底揭了个干净。
徐家原本不姓徐,徐夫人才是徐家原先的主人。那是徐府还叫孙府,徐夫人是孙府富商的遗孀,精明能干,泼辣强势,比之她不成器的二弟好了不知多少。孙父器重女儿,又痛心小儿无用,不想偌大家产坐吃山空,就萌生了给女儿招上门女婿的想法,哪知未等落实,就突发恶疾离世了,徒留一双儿女撑起偌大家业。好在徐夫人早就开始接触家中产业,家中不至于失了主心骨,几十号人才不至于失了生计。
一晃三年过去,等到徐夫人彻底料理好了家业,却成了彻头彻尾的老姑娘,没人要了。女儿家遇到这样的事,总归是有些失落的,直到后来遇到个穷书生,生得白净俊秀,两人情投意合,书生也不嫌她年纪,徐夫人就满心满眼地带着全身家当嫁了。
那书生就是而今的徐老爷,自二人成婚后,徐夫人慢慢淡出生意,反倒是徐老爷弃了功名利禄,接手了原先孙家的产业,一心一意地当起了生意人。放在江南,这叫不务正业,白白糟蹋了科举仕途,自然,徐夫人也没什么好名声,女子经商历来饱受诟病,她又不贤淑,这样一对夫妻,早就是人们眼中的笑话了。
她那弟弟也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人。一人足抵三人宽,肥头猪脑,草包一个。唯一可喜的一点,大抵就是他并非好色之徒,只单纯好吃。原二人抬的一顶薄轿,他每次需四人齐力才能出去,每次上街,行人都自觉退出几尺给他腾地,生怕离得近了,被压个气尽而绝。
“她这弟弟是今日才没气的么?”
“是啊,我与徐夫人同路来的,她弟弟是暴毙,也不知是……”
“是撑死的。”姬怀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噙着微妙的笑意,直直朝容归看来。
与现在简直是……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我说过的,我脾气并不好。”容归再度挣开他的钳制,拿起了桌上的那把匕首,对准了姬怀临,“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在哪儿?”姬怀临抽出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了起来,“圣启,藩邦,都是你的底线?你在这里做了局,凭什么我就不能插手。你以为本宫不知道吗?你千方百计地想将我赶回西临,就是怕我生出一点不该有的野心。可天下从来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想做的,我有法子替你做到,我想做的……你也最好不要插手!”说到最后一句,他话语中已掺了几分威胁,容归看着那双变得有些陌生的眼睛,清隽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最后冷脸将匕首摔在了地上,独自上了楼。
姬怀临坐在远处,也不吵,也不追,只是独自看着那杯冷了许久的茶,无言地灌进了嘴里。
“明明是你们圣启人贪心不足,说到底又关本宫什么事。”他面带讽色,又无可奈何地带了点颓败,今晚月色正好,进宝楼却因为闹剧关了门,街道宽阔得冷清,他缓缓拐进了一条巷子,只站了片刻,身后便出现一个身影。
他头也不转,“西临怎么样了?”
“长公主做得隐蔽,没人发现您出关了。”
“他也没来探查过?”
“来过一两次,均未发现异样。”
“时至今日,父皇还是这般谨慎。”姬怀临转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这人,“起来吧,近日你们做的不错。”
“多谢阁主。”那人恭敬地起身,接着道,“阁主可还有吩咐?”
“……进宝楼的东西,用了多久了?”
“据属下观察,大抵从上月开始,用量极小,效果还不显着。”
“将东西毁了,本宫不想再看见这东西。”
那人大惊失色,急忙道,“阁主三思!”
“急什么,”姬怀临将扇子放至月色下端详,上挑的眉眼染上冷冷的夜色,分外华丽,“圣启已是穷途末路,让容奕败在自己人手上,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阁主的意思是……”
“自今日起,鹤涧不再提供姜草,多少银子都不卖。”
“是。”
“煜王府在柊州?”姬怀临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霜岚一愣,旋即答道,“是,柊州地暖,煜王府在此选址,考虑的也是这点。”
“柊州……”姬怀临眯了眯眼,“我倒没听他提过。”
“柊州比之江南其他地方,其繁华程度更胜,也更难以深入,阁主要千万小心。”
“比起柊州,洛司更要你去费心,下去吧。”
“属下明白。”霜岚心领神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姬怀临面前。
夜里湿寒,面对空无一人的小巷,他蓦地觉出了心中了茫然。他到底在做些什么呢?亲人猜忌,旁人唾弃,位高者算计,位低者畏惧……
他的头突然开始疼了起来,姬怀临扶着头,眼中猩红一片。手上青筋暴起,下意识在袖口中翻找着什么,却落了空。这记不清是第几次发作,每每头疼欲裂,他往往会一掌劈晕了自己,在暗室里独坐一夜。如今容归在旁,更不好被他瞧出什么端倪,他紧绷着神经,背上已被冷汗浸湿,牙关紧咬,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去撞墙。
一定还有办法……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巷子外走去。
……
“于兄,能否……”罗慎站在门口,显然是要与他聊姬怀临的事,容归心中郁躁,却又不好拒绝,只好做了个请的手势。
“惭愧,还未曾上门赔罪,是于某处理不周,才让罗公子遭了灾殃。”这语气客气疏离,罗慎直觉他有些不快,又不好多问,只能道,“无事,也是我冲动了。看见于兄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
容归想起前因后果,脸色也缓和了些,道,“谨言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罗慎从进来起神色就有几分凝重,听此,他便沉声道,“江家老宅被人先一步烧了。”
这两日因为伤势拖延,罗慎并未去处理那日的状况,今日他特地去了一趟,却发现偌大的江宅竟什么也没剩下,一问周围人,只说是起了天火,烧的干干净净。
不了解内里情形的,也只觉得见怪不怪,可罗慎却不然,他马上意识到,有人先他们一步将这些尸身处理了,将痕迹彻底抹除。而这人到底是何居心,还有待商榷。他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诉容归,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江奉贤暗中结交了不少人,也许是其中一位见势不好,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这才出此下策。”容归叹了口气,已然有些疲态,“谨言,此事与你无关,再过几天你就带着江小姐走吧。被这些事情缠身,也许便再也脱不了身了。”
“那于兄你……”
“我自有办法,不必担心。”容归思索道,“据我所知,新帝登基后政绩卓越,放任江南不管,也许只是权宜之计,这些日渐猖狂的东西终究嚣张不了多久,也许再过三五年,你和江小姐便能返回来看看了。”
“于兄,”罗慎笑叹一声,摇了摇头,“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传闻中一个人。”
“什么?”
“煜王殿下,”罗慎接道,“十二岁封王的二皇子,他生前就受封江南,我听人说,他宽厚仁和,温润如玉,更是个难得的贤才。最着名的就是他不慕权势,拥立新帝为太子的佳话,江湖上不无觉得他更适合称帝,可惜……”说到此处,他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我并未见过煜王殿下,可人们一提起他,我便只能想到你。你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这比侠义更难得。不管于兄认不认,在我心中一直将你当做朋友。”
容归哑然,闭眼笑了笑,“我不是煜王殿下,倒是见过,当真是个胸怀天下,心存仁义之人。不过得了谨言如此称赞,在下真乃喜不自胜。”
罗慎爽朗一笑,“于兄真会打趣人。不过,说起煜王,你既然认识他,必然还听过一个人的名字。”
“谁?”容归心一跳,等着他的下文。
“那位西临太子,姬怀临。”罗慎表情有些奇怪,似揶揄似尴尬,还有一点若隐若现的暧昧。
“西临太子……他与煜王不是相交不深么?他二人又有何关系?”容归手莫名地收紧,自然而然触碰到了玉扳指,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你竟然不知?”罗慎吃了一惊,咋舌道,“我以为这世上只有已逝的煜王殿下不知道了!”
容归:“……”
看着容归真像不知道的模样,罗慎只好道,“煜王殿下尸身入皇陵后,西临太子趁夜色闯进去盗尸,一时间惊动了圣启上下所有人,新帝带两万禁卫军围困皇陵,与其当面对峙,自此世人皆知西临太子对煜王怀有不轨之意,姬怀临更是成了世人口中的笑料,已经两年杳无音讯。你竟然……”
“……然后呢!”容归呼吸有些急促,死死盯着罗慎,“两万禁卫军,他是怎么回去的?”
罗慎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茫然道,“……新帝要他将尸身还来,他死活不肯,又因顾及煜王尸身,双方僵持不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倒听人说西临太子对煜王死因存疑,非逼着新帝说出实情……后来双方还是打起来了,姬怀临顾忌煜王,最终被擒,也算是西临一桩丑事。还是西临长公主亲自来与新帝和解,才将人带走,但姬怀临始终对那尸身念念不忘,竟说要求取已故煜王,新帝自然不肯,几乎是半赶着将人送走的。余下的便不得而知了,想来一个丢了皇家脸面的太子,日子终究不会好过……世人皆笑他有悖人伦,我却十分钦佩,试问天底下能有几人能做到如此?何况他本就身居高位,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若非真情,谁愿意就此葬送一生呢?”罗慎越说,越觉得惆怅,回头看容归,脸色竟然无比难看,忙道,“于兄?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不必……谨言,我有些累了,明日再聊吧。”容归撑着桌子,真真是一副疲态。
送走罗慎,容归却还是站不起来,每当试着站起,总会被某种莫名的力量打压下去。
盗尸……那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姬怀临看见它的时候在想什么?寻常人看一眼都得作呕,他却要将它带走。他怎么敢,怎么……容归从未觉得思绪这么乱过,方才同姬怀临争执后的郁躁不减反增,半晌后才沉闷下来。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声音,容归脸色一变,一开窗,迎面就倒进来一个人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接住了,还没看清是谁,就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头晕。
那人呻吟几声,呢喃道,“我等你等得好久。”
容归暗骂了句,想将人放到床上,谁料对方却死死地抱住他,怎么也不肯松手。容归将他手中的酒坛放下,复杂地出声,“不是和你说不宜饮酒……”
“容归,容应澜……”姬怀临眼闭着,眉头紧皱,胡乱在他身上亲,“我要是疯了,也一定会找到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
“……你本来就疯,彻头彻尾的疯子。”容归苦笑,双手坚定地环抱了回去,“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仅此一个。”
那人听了这话,似乎有些难过,小声道,“你得救我,救救我……”
“我救你。”容归闭眼吻住他的唇,神色决绝又温柔,姬怀临迟钝的感官觉醒,看见对方的作为,又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进一步去试探他。
酒坛的釉色被月华洗了几分,陈酿熏透了一屋子的冷静,更深露重,月上眉梢,云纹白袍上铺了件绯色锦衣,只堪堪露出点边角来,床榻骤然一晃,湮没了几声似泣似愉的呻吟,夜,还长得很。
……
[系统777号温馨提示,请宿主尽快前往传送地接应新的传送者,剩余时间:半个时辰。]
锦被下先是探出一只苍白的手,而后摇摇晃晃支起了一具狼狈的身子,犹疑再三,还是给身旁那人撒了些迷粉,这才披起衣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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