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平说要去打工,赶时间,拿上包就走了,晚饭都来不及吃。他一边换鞋一边套上厚大衣,快节奏的动作没给樱木一句插话的机会,说了声拜拜就消失在楼梯间。
洋平的反常让樱木百思不得其解,他关上门回到房间。洋平的事想不通,樱木只好开始思考晚饭给流川做什么好。
流川趴在桌上,从肘弯里露出一只眼睛,目光在困意侵染前轻轻跟随着他。
樱木跪坐在垫子上,膝行到流川身边。
很累吗?樱木问道。
……就那样吧。
流川换了个姿势,枕着自己的手臂。
跟青年队的训练比,只是毛毛雨。
樱木瞥他:我就是在问你青年队的事情啊。
流川想了想,困倦地阖眼。
超级累……
每天练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你本来就话很少诶。樱木吐槽。
流川本想瞪他,但瞪到一半就漏了气,整个人像融化的果冻一样,朝榻榻米的方向流淌。
在流川的脑袋触到地面之前,樱木伸手托住了他。他扯来枕头垫在流川背后,又尽职地给他盖上被子。
有好好吃饭吗?樱木问。
太累就不想吃了。
樱木揪他的脸,手感上确实瘦了。
他低头,在流川耳边大喊:饭怎么可以不好好吃!
流川捂住耳朵,试图逃避樱木的噪声攻击。
我迟早有天会被你吵死。
不是今天就行。樱木说。
流川张了张口,却又没什么话想说。从见面开始他们就在吵架,不,应该说从认识开始他们就在吵架,吵到现在已经没什么新意。樱木是会被周围气氛鼓动的类型,人越多越容易疯。他的挑衅是火上浇油,流川不甘示弱,两人就越吵越凶。
可是,等到只有两人的时刻,他们却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狭小的两居室里,覆盖着一层泡沫般的薄膜,排除表象,剥离内在,是不为任何人所知的相处。
流川缩进被子深处,让体温一点点捂暖被褥。
开始觉得困。
上午的小憩只是前菜,现在才要进入真正的睡眠。樱木很识相地没有说话,只传来一点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要关灯吗?
嗯……
流川昏昏欲睡,只以鼻音应声。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眼皮上的亮光熄灭了,世界沉入黑暗。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合宿和集训期间的嘈杂,人多的地方总是静不下来。万籁俱寂中只听到樱木的呼吸,浅浅的,像浮动的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飘散。
很暖和,很宁静,可以入睡了。
但流川的意识还不肯潜下去,摇摇欲坠,围困于半梦半醒的边缘。
过了一会儿,樱木起身准备做饭。
走之前他蹲下身,借着窗外的残光端详流川静谧的睡颜。
流川一贯睡得很熟,天塌不醒,樱木早试过了,很是确信自己的判断。于是他极不客气地抚上流川的面颊,顺着那优美的线条轻轻摸了一把。
臭狐狸……
他说道,声音里忍不住透出笑意。
只有睡觉的样子才这么可爱。
流川的到来打乱了采购计划,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樱木煮了速食面。考虑到他和流川的食量,樱木放了双倍的份量。平时做饭,洋平总是耳提面命,说着什么蛋白质纤维素营养均衡合理摄入云云,樱木听多了,煮面时下意识切了两把蔬菜进去。
说起来,不是很清楚流川的口味。不会不吃蔬菜吧……
樱木把面条盛起来沥水。
不过以他平时的观察,流川对食物并没有什么执念,训练餐也照常吃掉,似乎没什么太忌口的。而且……
而且明明是吃本天才的饭,哪有他挑三拣四的份啊!
樱木忿忿地往碗里舀汤。
流川不睡个三五小时估计不会醒,樱木把他的面预先烫过摆到一边,等流川醒了再下锅。他端起自己的份,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他仰头喝掉面汤,肚子里有了热食,向四肢辐射出温暖。吃饱了果然容易困。樱木站起来踱步。洋平语重心长地叮嘱过他,动一动比较好消食。
洋平最近总是管东管西的,话也多得啰嗦,像是想把两小时读完的课文压缩进一小时那样紧凑。有时候樱木觉得他烦,捂着耳朵大喊不听不听。洋平就不再说了,温和的眉眼半掩在阴影里,似乎有些不明朗的忧郁。唯一能看清的、发亮的眸子,像是极深的潭水,摇漾着一股温柔却冷彻的决意。
那醒觉的眼神令人心悸。
樱木受不了那种目光,每到最后,反而是他央求洋平把话说下去。
洋平缓慢地看他,细细地打量他。
他凝望的方式如此复杂,内涵却如此简单。
简单的,只是在看着他。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他却被蒙在鼓里。
洋平不想让他知道,也不准备让他探寻其中的秘密。
明明是关于我的事,为什么你可以一个人做决定?
如果说出这句话,即使是洋平也会哑口无言。
但如果他不想说,樱木也可以不问。
不妨碍他更加关心,从零开始探查蛛丝马迹。
和光中学有段时间流行玩漂流瓶。
把愿望或是真心话写在纸条上,装进封口的瓶子,然后对着大海用力地掷出去。洋流会载着瓶子履行,在某一天把它们推上不知名的另一片海滩。
樱木力气最大,许多人都来找他帮忙扔瓶子。樱木极少被这样簇拥,得意忘形,他把瓶子摆成一排,一个接一个扔进海里。
等到全部扔完,他还意犹未尽,见洋平还坐在沙滩上吹风,就打定主意要把洋平的漂流瓶扔出最远的距离。
洋平听了他的来意,从本子上撕下两张纸,一张递给樱木。
樱木大笔一挥,写下真心话——我是天才。
他写字的同时,洋平已经封好了瓶口。他装在漂流瓶里的纸条折了几折,完全看不出里面的字样。
他走向海边,转动胳膊,在樱木呼喊前用力掷去。
你写了什么啊!
樱木的喊声逆着海风传来。
洋平回过头,轻松地耸肩。
是秘密!
连我都不能说吗?
樱木抓着自己的瓶子,有点失落。
洋平只是微笑。
他把手拢在嘴边做喇叭,大声喊道。
就是不能跟人说,才叫秘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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